消失的圈圈是踩着晚饭点到知命堂的。
她换了件月白色的旗袍,银线在发间绕了两圈,看着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一进门就闻见饭香,鼻子动了动:“玄通道长做了红烧肉?”
“可不是嘛。”广成子正蹲在厨房门口咽口水,“冯道友说今天解决了刘选仁,得好好庆祝下,特意让师父加了菜。”
“庆祝可以,别吃撑了。”圈圈走到院里,目光扫过石桌上的菜,最后落在沈晋军手里的桃木剑上,“刘选仁死的时候,没说别的?”
“就反复提他师父李剑东,说我们杀了他会后悔。”沈晋军啃着块排骨,含糊不清地说,“我看他就是吓唬人,黑月会的高手我们见得多了,也没觉得多厉害。”
圈圈没接话,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我查了下,隆文市黑月会的负责人沈汉炎,也是李剑东的徒弟。”
“啥?”沈晋军一口排骨差点喷出来,“上次冯恩启提到那个戴黑框眼镜、看着跟个会计似的秃顶?他也是李剑东的徒弟?”
“不像?”圈圈挑眉,“他在隆文市开了家文化公司,平时就看看报表喝喝茶,比谁都像普通人。但我查到,松源宗每次搞事的资金,都是从他公司账户流出去的。”
广成子凑过来看本子:“也就是说,松源宗就是他养的狗?让咬谁就咬谁?”
“差不多。”圈圈点头,“刘选仁负责明面上作恶,沈汉炎在背后操盘,黑月会这手借刀杀人玩得挺溜。”
冯恩启端着碗米饭过来,皱着眉:“那松源宗做的那些事,其实都是黑月会的意思?”
“八九不离十。”圈圈合上本子,“更有意思的是,最早被你们弄死的那个‘竹笛吟风’张鹏,也是李剑东的徒弟。”
这话一出,院里瞬间安静了。
沈晋军手里的排骨都不香了:“张鹏?就是那个吹笛子的家伙?他也是李剑东的徒弟?”
“嗯。”圈圈点头,“我查了黑月会的旧档案,张鹏十年前就拜在李剑东门下,负责在横江市收集游魂,后来不知道为啥刚露头就被你解决了。”
广成子掰着手指头数:“张鹏、沈汉炎、刘选仁……这李剑东到底收了多少徒弟?黑月会快成他的徒孙大本营了吧?”
“谁知道呢。”圈圈靠在石榴树上,指尖的银线轻轻晃动,“黑月会里,李剑东是最神秘的一个。没人见过他的真容,只知道他收徒弟很杂,有松源宗的宗主,有文化公司老板,还有吹笛子的江湖骗子。”
“这口味够独特的。”沈晋军摸着下巴,“他收这么多徒弟,想干啥?开培训班啊?”
叶瑾妍在剑里嗤笑:“你以为谁都像你,满脑子赚钱?我看他是想在隆文市布个局,这些徒弟就是他的棋子。”
“布啥局?”广成子不解,“松源宗都被我们端了,他的棋子不就废了?”
“废了一颗,还有别的。”圈圈看向沈晋军,“沈汉炎一直没露面,松源宗闹得再凶他都不出头,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不是怕我们吗?”沈晋军理所当然地说,“玄通道长说,上次在文化公司门口,瞪了他一眼,他腿都软了。”
“那是装的。”圈圈摇头,“一个能让刘选仁这种狠角色听话的人,怎么可能真怕你?他只是在等,等你们和松源宗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沈晋军这才反应过来:“合着我们忙了半天,都是在帮他清理门户?”
“也不能这么说。”冯恩启安慰道,“至少松源宗没了,隆文市能太平一阵子。”
“太平是暂时的。”圈圈看着院门外的黑暗,“沈汉炎比刘选仁难对付多了。他太低调,低调得像不存在,这种人才最危险。”
“再危险能有许馥妍厉害?”沈晋军不服气,“许馥妍会摄魂术,还能操控傀儡,不也被我们打跑了?”
“许馥妍是张扬,沈汉炎是隐忍。”圈圈解释,“张扬的人容易找到破绽,隐忍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手里藏着什么牌。”
广颂子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开口:“李剑东呢?他徒弟接二连三被弄死,他能忍?”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圈圈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张鹏死的时候,李剑东没有出来;现在刘选仁死了,沈汉炎那边还是安安静静,连只鸟都没飞过。”
“难道李剑东是个甩手掌柜?”广成子猜测,“收了徒弟就不管死活?”
“不像。”叶瑾妍在剑里说,“黑月会等级森严,徒弟出事,师父不可能不管。除非……”
“除非他在等更大的鱼。”沈晋军接话,眼睛一亮,“他想让我们觉得他不在乎这些徒弟,等我们放松警惕,再突然下手?”
“有可能。”圈圈点头,“或者,这些徒弟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死了就死了,不值当他露面。”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沈晋军扒了口米饭,突然笑了:“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是敢来,我就用‘土拨鼠符’给他刨个大坑,让他知道啥叫接地气。”
“你那符还是算了吧。”广成子吐槽,“上次埋黑月会的人,把人家骨头都埋断了,害得我好几天都听见地下有惨叫声,瘆得慌。”
“那是他们自己心理素质差,变成鬼都叫。”沈晋军不服气,“再说了,能把鬼吓住的符,就是好符。”
小飞抱着薯片跑过来,好奇地问:“那个叫李剑东的,是不是很厉害?比拿尺子的叔叔还厉害吗?”
“谁知道呢。”沈晋军摸了摸她的头,“说不定他就是个只会收徒弟、自己没本事的家伙,跟江湖上那些骗钱的大师似的。”
“有可能。”广成子深表赞同,“你看他收的徒弟,刘选仁被我哥揍得哭爹喊娘,沈汉炎看着就像个怕老婆的怂包,估计他自己也强不到哪去。”
圈圈被他们逗笑了,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你们也别太轻敌。能在黑月会排上号的,没一个是善茬。”
“知道啦。”沈晋军夹了块红烧肉给她,“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想这些。反正沈汉炎现在没动静,咱们也别主动招惹他,就当不知道他是李剑东的徒弟。”
“咋当不知道?”广成子不解,“他可是黑月会的人,迟早得解决。”
“解决也不急在这一时。”沈晋军眨眨眼,“他不是喜欢低调吗?咱们就陪他低调。他不动,咱们也不动;他敢动,咱们就把他的文化公司改成道观,让他天天听经念佛,净化净化心灵。”
众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连一直严肃的广颂子嘴角都弯了弯。
晚饭在说说笑笑中结束。沈晋军帮着收拾碗筷,看着院里的月光,突然想起什么,问圈圈:“你说,李剑东收这么多徒弟,会不会是想搞个‘师徒101’,选个最厉害的继承衣钵?”
圈圈正在擦银线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有可能。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他这选秀节目怕是要提前停播了。”
“停播才好。”沈晋军把最后一个碗放进厨房,“省得天天有人来烦我们。等解决了黑月会,我就专门在横江市闹市街头摆个给人看风水画符的摊子,赚点小钱养老。”
“就你那水平,别把人房子看塌了。”叶瑾妍在剑里吐槽。
“那叫创意,懂不懂?”沈晋军哼了一声,“我的‘土拨鼠符’现在可抢手了,上次邓梓泓还想花五百块买一张,我都没卖。”
院里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冲淡了关于李剑东和沈汉炎的阴霾。
沈晋军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那个低调的沈汉炎,还有神秘的李剑东,迟早会露出獠牙。
但那又怎样?
他现在有广颂子这个“王牌”,有广成子的“辨灵散”,有冯恩启和知命堂的支持,还有两个爱吃薯片和胡萝卜的小妖精当开心果。
就算李剑东带着十个八个徒弟来,他也有信心用“土拨鼠符”给他们都安排上“豪华土坑套餐”。
沈晋军抬头看了看月亮,觉得今晚的月色格外好。
先好好睡一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