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份协议。
上面盖着魔裔族皇室的血色徽章，红得刺眼。
【交易内容：人族联盟协助深渊，活捉韩清，作为交换，魔裔族承诺，约束深渊万族，与人族联盟核心区签订十年互不侵犯条约，附赠：三十颗皇阶魔核。】
“啪！”
文件被威廉狠狠摔在桌上，纸张飞得到处都是。
“通敌……你们这是通敌！！”
威廉的声音都哑了，那是被气的。
“为了一个所谓的秘密，你们要把同胞卖给魔物？还要把人族的脊梁骨抽出来送人？十年和平？那是圈养！人家是把咱们当猪养，养肥了再杀！”
“威廉，你太天真了。”
老摩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领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深渊是不可战胜的，谢星眠也好，安道玄也罢，他们迟早会死，我们这是在为人类保留火种，用韩清一个人的命，换几亿人安稳活十年，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划算……”
威廉喃喃自语。
他看着这群人那张伪善的脸，突然觉得这里的空气臭得让人想吐。
这就是他守护了一辈子的联盟。
这就是他为了大局，一次次压着炎黄族，让他们忍辱负重的理由。
原来，根儿上早就烂透了。
里面全是脓水。
威廉深吸一口气，原本有些佝偻的背，一点点挺直了。
他伸手摘下胸口那枚代表着联盟最高权力的“荣耀议长”徽章。
这玩意儿，他戴了大半辈子，当命根子一样护着。
现在，他嫌脏。
“当——”
徽章被重重拍在红木桌面上。
声音清脆，像是给这腐朽的联盟敲了一声丧钟。
“这议长，老子不干了。”
威廉的声音平静得吓人，没了愤怒，只有心死。
“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今往后，我威廉，只代表我自己，我不跟畜生一桌吃饭。”
说完，转身就走。
“威廉！”老摩根脸色一沉。
“出了这扇门，你就是叛徒。你会被剥夺一切，你的家族会被审查，你想清楚了？”
威廉脚步停都没停，头也不回。
“随你的便。”
他推开大门，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
“不过我劝你们一句……别惹那个疯子，谢星眠的剑，比深渊更冷，别到时候钱没赚着，命先没了。”
看着威廉离开，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有人问。
“让他走，一个没了权力的糟老头子，翻不起什么浪。”
老摩根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按下了桌上的通讯器。
“启动‘猎神计划’。”
“通知魔裔族，他们要的‘路引’今晚就给，另外……把那几个刚改造完的‘实验体’也派去武神城。”
“记住，我要活的，只要脑子还在就行，手脚什么的，断了无所谓。”
……
议会大厦外。
冷风夹着冰雨，呼呼地往脸上拍。
威廉站在台阶上，看着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心里凉得像是吞了块冰。
他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加密通讯器，输入了一个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主动联系的号码。
那是秦武的私人频段。
“嘟……嘟……”
刚接通，秦武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炸了过来，听着就带火药味。
威廉没给对方骂街的机会，语速极快：
“老秦，听我说。”
“联盟高层疯了，他们跟魔裔族签了卖身契，‘猎神计划’已经启动，目标是你家那个韩清。”
“这次不光是杀手，还有深渊给的禁忌道具和……改造人，断能源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后头。”
“我不求你们原谅，也没脸求，我就求一件事……保住那孩子的命，人族的脊梁，不能断在自己人手里。”
说完，他不等秦武回话，直接把通讯器捏了个粉碎。
碎片扎进掌心，血顺着雨水往下滴。
威廉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谢皇……看来，你是对的。”
“这世道，讲道理没用，得杀。”
……
武神城，苍穹学院别院。
卧室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暖洋洋的。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药香，还有安若瑜身上那股子好闻的奶香味。
韩清挂断了通讯器。
他低着头，看着怀里睡得正熟的安若瑜。
小姑娘哪怕是在梦里，眉头也微微皱着，那只抓着他衣领的小手，攥得死紧，指节都发白了。
“猎神计划……”
韩清嘴里念叨着这四个字，像是在嚼什么脆骨，嘎嘣脆。
他没生气。
甚至连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
相反，体内那个沉寂了好久的【超体·序列零】，这会儿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始疯狂震动。
那种渴望进化的嗡鸣声，震得他头皮发麻。
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饿了！要吃饭！
“呵……”
韩清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抚平了安若瑜眉间的褶皱。
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擦一件易碎的瓷器，可他眼底的神色，比深渊最底下还要黑。
左眼，银月轮转，透着一股子阴冷的杀机。
右眼深处，一抹烈阳般的金芒若隐若现，那是纯粹的暴戾。
“若瑜，看来咱们的蜜月旅行……”
他低下头，在女孩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
声音轻得像情人的呢喃，内容却血腥得让人发抖：
“会有很多不要命的‘外卖’主动送上门啊。”
既然你们不要脸。
既然为了那点利益，连人都不想做了。
那就别怪我……把这张桌子给掀个稀巴烂。
韩清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窗户，看向遥远的东方——那是龙京的方向。
“改造人？禁忌道具？”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嘴角勾起那个让人看了就想打他的招牌笑容。
又毒，又狠。
“希望能耐揍一点，别像那些魔物一样，一捏就爆浆。”
“不然……我这刚做完热身运动，可是会欲求不满的。”
窗外，一道惊雷划破夜空。
惨白的电光照亮了他那张脸。
一半是佛，一半是魔。
夜，更深了。
某些人以为那是猎杀的开始。
殊不知，那是送葬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