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这声音不像敲鼓,倒像是重锤直接砸在了夜刃的天灵盖上。
作为封侯境强者,他的直觉比雷达还准,就在韩清手指的那片漆黑谷底,有个不得了的东西醒了。
那股邪恶劲儿,比他在前线闻过的任何尸山血海都要冲鼻。
本能告诉他该跑,但职责让他下意识掏出了数据。
“韩清,别在这危言耸听。”
夜刃强行咽了口唾沫,手指在战术手环上飞快划拉,投射出一道幽蓝光幕,“数据不会骗人。
秦帅的主力已经推进到魔林腹地,那一百万刃魔正在全速撤退,根本没有死战的意思。”
光幕上,红色的炎黄军团箭头势如破竹,黑色的刃魔大军正在疯狂向四号裂隙口涌去。
“按这个速度,最多一个月就能肃清外围。”夜刃指着地图,语气加重,试图说服韩清,也说服自己。
“这是稳赢的局!你现在带这帮学生去钻地图上都没有的死胡同,除了送人头,我想不出任何战术价值。”
“一个月?稳赢?”
韩清嗤笑一声,那表情就像看傻子。
他低头,两根手指夹着并不存在的香烟,凑到嘴边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姿态慵懒得像是在度假。
“老夜,亏你还是玩战术的心脏……哦不对,战术大师,你打了这么多年仗,什么时候见过深渊魔物会讲礼貌让路?”
夜刃一愣:“你什么意思?”
“它们不是在撤退,是在清场。”
韩清脸上的戏谑瞬间消失,念力一动,那张在此前缴获的人皮地图直接糊在了夜刃脸上。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秦帅追的那一百万,全是诱饵,刃魔一族把老底都掏空了,甚至让出老巢,就为了把我们的主力引开。”
夜刃抓下地图,目光扫过那些如血管般汇聚向断魂谷的纹路,瞳孔骤缩成针尖。
“这是……”
“这是输血管。”
韩清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个鲜红的骷髅标记上,“我们在b-7区炸掉的祭坛,充其量是个铆钉,而这里,才是门锁。”
“刚才那声‘咚’,听到了吧?”韩清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
“那是深渊某位‘大人物’在敲门。空间壁垒马上就要碎了。”
“你所谓的一个月胜利全是泡沫,如果我们现在转身就跑,不要三天,也可能不要三小时,一轮黑月就会从这山谷里升起来。”
听到“黑月”两个字,夜刃的脸瞬间白得像纸,嘴唇都在哆嗦。
作为秦武的心腹,S级绝密档案他背得滚瓜烂熟。
黑月,那不是自然现象,那是战争信号。
这代表降临的不是刃魔这种靠数量堆的炮灰,而是真正的深渊主战种族。
“你是说……这下面在建传送通道?”夜刃嗓子发干,“这不可能!大规模高位格生物降临,规则会排斥……”
“规则?”
韩清笑了,眼里满是嘲讽,“那种东西是给弱者遵守的,只要献祭的血肉够多,再加上这边有人主动把门拆了,规则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他转身看向黑暗深处,仿佛透过岩层看到了那两千名正在疯狂膜拜的刃魔。
“那一万多具魔兽尸体就是燃料,现在火已经点着了。”
“要是我们不管。”韩清伸手指了指武神城的方向。
“等秦帅把那一百多万炮灰清完,回头一看,家已经被偷了,到时候出来的可不是几只小怪,是一整支满编的主战军团,别说反攻,斩魔关能不能守住都得看命。”
死寂。
四周的风仿佛都停了。
十名学生虽然没说话,但握着武器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们不懂什么大战略,但听懂了一件事:
现在跑了,以后就没家了。
夜刃深吸一口气,冷汗顺着下巴滴落。他看着韩清,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那你想怎么干?”夜刃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两千名四阶精锐,四个六阶巅峰统领,还有可能存在的半步皇境老怪物,就凭我们这二十几号人?这点肉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而且……那老怪物为了维持通道,绝对会拼命,万一它不顾规则强行出手……”
“没有万一。”
韩清打断他,语气笃定得可怕。
“如果有皇境能随便动手,我们早就变成肉泥了,那个老东西现在就是个门栓,它得死死顶着通道,动弹不得。”
“至于那两千个四阶……”
韩清顿了顿,回头看向身后的队友。
孙小圣扛着那根黑铁棍,正无聊地把一块花岗岩捏成了粉末。
剑无尘闭着眼,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剑鞘。
安若瑜静静站在他身后,手里捏着那个足以炸平半个山头的光球,眼神温柔却坚定。
没有一个人退缩。
“老夜,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韩清笑了,笑容里带着一股子血腥气。
“这从来不是算术题,是概率题。”
“断魂谷附近的六万刃魔援军,离这儿二十公里。以它们的速度,赶过来要多久?”
夜刃下意识回答:“全速行军……最多一个小时。”
“宾果,答对了。”韩清打了个响指,“一个小时。”
“我们不需要杀光那两千个精锐,那是做梦,我们要做的,是在那六万大军赶到之前,在这一个小时的窗口期里,像一根鱼刺一样卡进那个仪式里。”
“把它搅黄了,把它炸烂了!”
“这就是自杀式袭击。”夜刃做出了总结,他的手在抖,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理智在疯狂报警。
“只要被拖住一分钟,我们就全完了。”
“所以才叫d计划。”
韩清走过去,从夜刃僵硬的手里拿回通讯器。
“命运。”
“或者……死亡。”
他把通讯器塞回夜刃怀里,帮这位封侯境杀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给老友送行。
“夜刃队长,我们这群学生娃娃都不怕,你一个封侯境的大佬,腿怎么比若瑜还要软?”
安若瑜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却很配合地往前一步,身上泛起淡淡的圣光,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了几分。
“激将法对我没用。”
夜刃死死盯着韩清,眼眶通红。
“我是暗影队长,我的任务是保证你们活着回去,而不是带你们去送死,如果让你们折在这儿,谢院长会扒了我的皮。”
“那你觉得……”
韩清凑到夜刃耳边,声音轻得像恶魔的低语。
“如果那轮黑月升起来,深渊大军压境,咱们的谢院长,还有你身后的武神城,还能活下来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