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虚影张开嘴,无声咆哮。
江临渊的肌肉绷紧,手指扣住青帝剑胚的柄。他能感觉到噬灵珠在胸口发烫,但没有动静。上官玥站在他左侧,剑尖微抬,目光锁定那双黑洞般的眼睛。陈慕白单膝撑地,雷符残光还在指尖跳跃,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结印。
就在这时,天道碑动了。
一道青光从碑体中央裂开,像门被推开。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他穿的不是铠甲,也不是道袍,而是一身素色长衣,下摆沾着尘土,像是刚从战场上归来。他的脸看不清,仿佛有层雾挡着,可三人却都感到一股压倒性的存在感,比魔神更沉,比雷阵更静。
青帝虚影抬起手。
那只手没有攻击,只是轻轻一挥。魔神的投影就像被风吹散的烟,从边缘开始剥落,眨眼间化为空气。连痕迹都没留下。
江临渊愣住。他本以为会有一场硬拼,结果对方连武器都没用。
虚影转过头,看向他。
江临渊想后退一步,却发现脚底像生了根。他只能看着那道影子走近,然后伸出食指,点在他的眉心。
一股力量冲进脑海。
不是疼痛,也不是冲击,而是无数画面直接塞了进来——山崩、海啸、十座洞天浮空升起,一块石碑立于昆仑之巅,上面刻着“十方天道”四个字。还有声音,低语,重复着同一句话:“签到者,可承劫。”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
金色字体浮现:【开启青帝试炼,通过者可获十方天道碑认可】
江临渊还没反应过来,耳边传来金属轻鸣。
他扭头,看见上官玥的神剑自动离鞘,飞向青帝虚影。同时,陈慕白头顶的雷符也脱离控制,缓缓升起。两件东西在虚影面前停下,悬在空中。
青帝虚影伸手,握住自己的佩剑。
剑未出鞘,可当它靠近神剑和雷符时,三者之间泛起一层微光。那光不亮,却让人睁不开眼。江临渊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发现脚下地面变了。
石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焦黑的土地,踩上去会陷下半寸。天空是暗红色的,裂开七道口子,像是被人用刀划破。远处有旗子插在尸堆上,风吹得猎猎响。空气里有铁锈味,也有草木烧尽后的灰烬味。
这不是现实。
江临渊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双色螺旋印记正在跳动。他试着运转青帝诀,体内却没有回应。噬灵珠安静得像块普通石头。
他明白了。
这里不是靠修为能解决的地方。
上官玥站到他身边,脸色有些白。她盯着前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刚才那一剑是她亲手养出来的,现在却被夺走,她心里空了一块。
陈慕白靠在一块残碑上,呼吸变浅。他抬头看着雷符融入青帝佩剑的过程,眼神复杂。他知道这枚符承载了多少代守阵人的命,现在就这么轻易交出去了?
可他又知道,这不是放弃,是被选中。
青帝虚影将三件兵器合为一体,剑身纹路重新排列,形成新的铭文。他举起剑,指向远方一座塌陷的城池。
风停了。
连旗帜都不再晃动。
“记住,真正的传承在……”
话说到一半,声音断了。
江临渊猛地抬头,发现青帝虚影正在消散。不是慢慢淡去,而是像蜡烛被吹灭,从头部开始消失,迅速蔓延到全身。
他想喊,嗓子却发不出声。
上官玥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指尖只碰到一阵冷风。
陈慕白跪了下来,不是因为伤,而是本能。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背上,看不见,却重得让他抬不起头。
地面开始塌陷。
三人站立的位置裂开大口,碎石滚落下去,不见底。江临渊想稳住身形,可脚下的土块接连断裂。他往后退,却发现身后也是深渊。
他最后看了一眼青帝消失的方向。
掌心的印记忽然亮了一下。
然后整个人往下坠。
风在耳边呼啸,光线扭曲成带状。他看见上官玥就在旁边,头发飘起,眼睛闭着。陈慕白在另一侧,双手抱头,像是在抵抗某种压力。
他们都在掉。
没有挣扎,也没有呼喊。
江临渊仰头,看到天空越来越远,那七道裂痕正缓缓闭合。
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半截香。
母亲给的平安符,一直没扔。
香身焦黑,只剩一寸长。
他握紧它,指节发白。
下坠的速度更快了。
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的意识还清醒,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耳边响起杂音,像是很多人在说话,又像只有一个人反复低语。
他听不清内容。
只觉得那些话往骨头里钻。
上官玥突然睁眼。
她看着江临渊,嘴唇动了动。
说了两个字。
他没听清。
陈慕白的手垂了下来,手腕软软地晃着。他的眼皮颤动,似乎在做梦。
江临渊想叫他们,可张嘴的瞬间,一股力量堵住了喉咙。
他不再尝试说话。
只是盯着上方那点即将消失的光。
他知道这一落,可能就回不去了。
也可能,这才是开始。
掌心的印记持续旋转。
越来越快。
像要破皮而出。
他的呼吸变得困难。
肺部像是被压缩,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玻璃渣。
可他还在往下掉。
没有尽头。
没有声音。
没有光。
只有不断加深的黑。
和掌心里那个不肯熄灭的印记。
它还在转。
一下,又一下。
像是心跳。
又像是倒计时。
江临渊闭上眼。
再睁开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废墟里。
周围没有人。
地上有一把断剑,剑身上刻着一个“玥”字。
他蹲下,伸手去拿。
指尖刚触到剑柄,整片空间剧烈震动。
地面裂开,火光从缝隙中喷出。
他转身想逃。
可腿像灌了铅。
背后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他不敢回头。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滴在断剑上。
火光映出他的影子。
影子不是一个人。
是两个。
另一个穿着青色长衣,背对着他,手里提着一把无鞘的剑。
江临渊张嘴,想问你是谁。
可那个影子先开口了。
“你签到第一天,是为了活下去。”
“第七天,是为了变强。”
“第一百天,是为了护住身边的人。”
“现在呢?”
他没回答。
影子缓缓转身。
脸上没有五官。
只有一片空白。
江临渊后退一步。
脚下一空。
他又开始下坠。
这一次,他看见陈慕白站在高台上,手里举着雷符,面对千军万马。
他也看见上官玥跪在炉前,手里抱着烧毁的剑胚,眼泪落在通红的铁块上。
他还看见自己站在昆仑墟顶端,手握十方天道碑,身后是燃烧的大地。
画面一闪而过。
最后定格在母亲的小餐馆。
门帘掀开,她端着一碗面走出来,笑着说:“回来了?趁热吃。”
江临渊喉咙一紧。
他想往前走。
可身体被拉住。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变成了透明的。
正在一点点消失。
他用力掐大腿。
疼。
是真的疼。
可他还是在变淡。
影子在他耳边说:“若你忘了为何出发,便不配承接此任。”
江临渊咬牙。
他不想消失。
他还有事没做完。
还有人要保护。
他猛地抬头,对着虚空吼了一句:
“我没忘!”
声音炸开。
四周黑暗猛地收缩。
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不是手。
是意志。
掌心的印记猛然一烫。
他睁开眼。
还在下坠。
上官玥和陈慕白依然在他两侧。
上方的光几乎看不见了。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还在动。
还在往下。
不知多久。
也不知多深。
直到某一刻,他的后颈突然一凉。
像是有人用冰水滴在那里。
他僵住。
那一滴凉意顺着脊椎滑下去。
然后停在心脏位置。
不动了。
江临渊屏住呼吸。
他知道,这不是幻觉。
这是某种标记。
来自下面的东西。
正等着他们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