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的手指停在半空。
天道碑没有再发出嗡鸣，那声音像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收回手，掌心还残留着一丝震动感，像是刚才那一瞬的触碰并非徒劳。他站直身体，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体内的灵力不再乱窜，而是沿着新的轨迹缓缓流动。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浮现，古籍卷轴般的页面展开，一行字清晰显现：【明日正午，上古魔神将突破封印】。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没有说话。
风从裂谷深处吹上来，带着地底余温。上官玥站在几步之外，低头看着插在地上的神剑。剑身没入石缝，纹路微微发亮，一圈圈细密的阵纹从剑柄蔓延而出，像根须扎进土地。她双手按在剑格两侧，闭眼不动，气息与剑同步。
陈慕白从通道口走来，脚步很轻。他手里捏着三张雷符，指尖划过符纸边缘，留下淡淡焦痕。走到天道碑前，他停下，抬头看了一眼碑顶嵌着的神剑，又看向江临渊。
“我守这边。”他说。
江临渊点头。
陈慕白抬手，雷符脱指飞出，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符纸在半空燃烧，化作金红光芒，落地时连成一道弧形光幕，将通道入口完全笼罩。光罩表面有电流游走，偶尔噼啪作响，但整体稳定。
“能撑多久？”江临渊问。
“到天亮。”陈慕白说，“再久不行。”
江临渊没再问。他知道这已经是极限。雷符不是无限资源，陈慕白的身体也撑不了太久。但他没看陈慕白的脸，只看到对方肩膀微微下沉，那是疲惫的征兆。
上官玥睁开了眼。
她松开手，退后半步，依旧没说话。但她站的位置变了，从剑侧移到了江临渊身后半尺处。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在他出手时第一时间接应。
江临渊察觉到了。
他没回头，只是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开始运转青帝诀。
灵力自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这一次的感觉和以往不同。以前是借用、是调用，现在更像是唤醒。他能感觉到体内有种东西在回应功法，像是沉睡的脉络被一点点点亮。
皮肤表面浮现出淡金色纹路，从胸口向肩背延伸，又沿着手臂爬行。那些纹路不断变化，最终形成一片片类似龙鳞的图案。与此同时，青色藤蔓状的痕迹从腰腹缠绕而上，与金纹交错分布。
他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发烫，却没有出汗。
系统提示再次弹出：【检测到道心明悟，可预知未来片段】。
画面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不是幻象，也不是梦境，更像是一段直接塞进识海的记忆。他看见自己、上官玥、陈慕白三人站在昆仑墟最高处，脚下是翻涌的云海，身后是冲天而起的万丈光芒。远处山峦崩裂，黑影咆哮，但他们的位置始终未动。
画面只有短短几息，随即消失。
江临渊眨了下眼，视线恢复清明。他的心跳比刚才慢了一些，呼吸却更深。刚才看到的景象没有让他激动，反而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他们必须活着走到那一天。
否则，什么都没意义。
他转头看向上官玥。
她正望着他，眼神平静。两人对视片刻，谁都没开口。但那种默契已经不需要语言。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知道她会怎么做。
陈慕白走了过来，站在他另一侧。
三人呈三角站立，中间是天道碑。夜色笼罩四周，远处废墟静默无声。没有虫鸣，没有风声，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陈慕白问。
江临渊沉默了一下。“我们赢了一次。”他说，“至少看起来是。”
“只是看起来？”陈慕白问。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江临渊说，“但我愿意为那个画面打下去。”
陈慕白没再问。他伸手拍了下江临渊的肩膀，力道不重，但足够实在。然后他退回自己的位置，重新盯住通道方向。
上官玥坐了下来，背靠着神剑。她闭上眼，开始调息。剑身的阵纹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亮度也随之变化。每一次吐纳，都有微弱的灵气被吸入体内，又被排出，循环不止。
江临渊站着没动。
他看着天际。那里还是一片漆黑，但东方已经有极淡的一线灰白，像是布匹被撕开了一角。黎明还没来，但时间正在往前走。
他知道这一夜不会太平。
但此刻，他们还有时间。
他抬起右手，看了看掌心。皮肤下的金纹还未完全褪去，隐隐透出光。他握了握拳，感觉力量沉在骨子里，不像过去那样浮于表面。
这不是终点。
这只是开始。
他闭眼，再次运转青帝诀，这一次是为了稳固体内新生成的灵力结构。功法流转一周天，经脉传来轻微胀痛，但他没有停下。这种痛是正常的，说明身体在适应。
当他睁开眼时，发现陈慕白正盯着他。
“你还能撑多久？”陈慕白问。
“到正午。”江临渊说，“只要不死，就能撑到那时候。”
陈慕白点头。“那就够了。”
两人不再说话。
夜还在继续。
远处的雷符护罩安静地立着，电流偶尔闪动。上官玥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已经进入深层调息状态。她的手指仍搭在剑柄上，哪怕在休息，也没有真正松开。
江临渊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衣襟。
半截烧过的香还在贴身放着。他没去摸它，只是记得母亲把它交给自己那天说的话：“别逞强，活着回来。”
他当时答应了。
现在他依然想活着回去。
但他也知道，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
他抬起头，望向越来越清晰的天边。
第一缕光即将落下。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落在天道碑的基座上，与另外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
三个人都没有动。
护罩外的地面上，一粒碎石轻轻滚过，撞在一块残岩上，停下。
风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