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脚刚落稳，楼梯间的空气像被压紧的布，沉得让人喘不过气。头顶吊灯忽明忽暗，黑雾在墙角翻滚，还没完全散去。他握着玉简的手心渗出一层汗，裂痕又长了一分，指尖能感觉到那股细微的震动。
上官玥站在他侧后方，剑没放下，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空地。她的呼吸比刚才急了些，但没有退。
一道人影从黑雾里走出来。
步伐不快，脚步踩在石阶上发出实打实的响声。周云鹤披着件灰黑色外袍，肩头有干掉的血迹，走路时左肩微沉，明显伤没好透。他脸上没了以往那种居高临下的笑，眼神扫过江临渊，又落在上官玥的剑尖上，最后抬头看向半空中悬浮的幻影。
“玄天宗的走狗，我早就受够了。”他说，声音比以前低，却更清晰。
江临渊没动，也没说话。背包里的系统界面突然闪了一下，一行字浮现在眼前：【周云鹤临时反叛，可信度待验证】
上官玥冷笑：“你现在站过来，当我们是傻子？”
周云鹤没看她，右手忽然抬起，掌心血光暴涨。他五指一收，一团血雾凝成蛇形，顺着指尖窜出，直扑空中幻影。
血蛇缠上玄阴子幻影的脖颈，猛地收紧。幻影身形一滞，原本平稳扩散的气息出现波动，四周漂浮的黑雾像是被搅乱的水。
“叛徒？”幻影开口，声音不再温和，带着刺骨的冷意。
周云鹤嘴角扬起，这次笑了，可眼里没一点温度：“我只是……选择了更强的主人。”
他说完，目光转向江临渊。
江临渊终于开口：“你想要什么？”
“活命。”周云鹤说得干脆，“玄阴子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人，顾凌风快撑不住了，你也看到了玉简上的裂痕。再跟着他，迟早被当成祭品烧干净。”
上官玥低声说：“他在骗你。”
“是不是骗，等会就知道。”江临渊盯着周云鹤，“你要是真倒戈，就别停。”
话音落下，周云鹤左手一抖，袖中滑出一枚血符。他咬破指尖，在符纸上划了一道，符纸瞬间燃起暗红色火光。
“血引·爆！”
他将符纸甩向地面。符纸落地炸开，一圈血浪冲向四周，撞上逼近的几个学生幻影。那些幻影发出无声嘶吼，身体扭曲几下便化作黑烟消散。
江临渊察觉到异样。血浪扫过的地方，地面浮现短暂的红纹，和之前图书馆地砖上蔓延的暗红脉络几乎一样。
“你在用他的阵法反推路径？”他问。
周云鹤抬眼：“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在蜃影阵里自由移动？我早就在找出口。只是现在，出口和你们的目标重合了。”
上官玥仍没放松：“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早点现身？非等我们快进地下才冒出来？”
“因为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在我身上留后手。”周云鹤看了她一眼，“我也怕死。”
空中幻影缓缓抬手，血蛇寸寸断裂，化作血珠飘散。它低头看着周云鹤，语气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你以为脱离掌控这么容易？你体内的血咒，还连着我的线。”
周云鹤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压下去：“那就试试看，到底是谁先断。”
江临渊忽然抬手，拦住上官玥即将迈出的一步。他从背包夹层抽出一张雷符，贴在自己左臂内侧。
“准备突围。”他对上官玥说，“不管他是真是假，现在都得往前走。”
“你想信他？”上官玥压低声音。
“我不信任何人。”江临渊看着前方，“但我可以用。”
周云鹤听见了，没反驳，只是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块碎裂的青铜片。他将一滴血滴上去，青铜片边缘亮起微弱的光。
“图书馆地下有三层。”他说，“第一层是通道，第二层是封印节点，第三层才是阵眼。我们现在的位置，只能打开第一层入口，但需要两股不同源的灵力同时注入锁扣。”
江临渊问：“谁提供另一股？”
“我。”周云鹤把青铜片递过来，“但它必须由你来启动。你是签到者，你的灵力和这些地方有共鸣。”
上官玥皱眉：“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试过三次。”周云鹤声音低下来，“前两次，同伴都被吞了。第三次，我活下来了，但也只剩下半条命。”
他卷起右袖，手臂上有一圈焦黑的环状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烙过。
江临渊盯着那道疤，没接话。他伸手接过青铜片，入手冰凉，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和玉简上的裂痕走向一致。
系统提示再次弹出：【检测到残缺阵钥，是否尝试融合？】
他选择确认。
青铜片接触到玉简的瞬间，两者轻微震颤，裂痕与纹路开始缓慢对接。一股信息流直接冲进脑海——三条路线图，一条标红，两条泛蓝。红线通往深处，尽头写着两个字：死路。两条蓝线分别指向不同方向，其中一条终点标注着：阵眼。
“你没说实话。”江临渊抬头，“有两条路能到阵眼，你只提了一个。”
周云鹤神色不变：“另一条要穿过噬灵区，我没把握活着出来。”
“所以你让我们走这条？”上官玥冷笑，“说不定这才是真正的陷阱。”
“随你们。”周云鹤收回手，“我可以走前面，也可以留下。但时间不多了，你看头顶。”
三人同时抬头。
吊灯已经彻底熄灭，但天花板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是被激活的星图。那些光点正缓缓旋转，逐渐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阵纹轮廓。
“他在重组控制权。”江临渊说，“我们必须在他完成前进入地下。”
“那就选。”周云鹤看着他，“信我，或者一起死在这里。”
江临渊沉默几秒，把玉简塞回胸前口袋，青铜片收进背包侧袋。
“走前面。”他对周云鹤说，“你要是敢耍花样，我不介意让你变成第一个死在自己计划里的人。”
周云鹤点头，转身走向楼梯下方。他的脚步比刚才稳了些，肩膀的晃动也减缓了。
上官玥跟在江临渊身边，低声说：“他太顺了，像是排练过很多遍。”
“所以他一定还有事瞒着。”江临渊说，“但我们现在没得选。”
两人紧跟其后。
楼梯转角处的地面上，一道新的裂缝正在延伸。裂缝边缘泛着暗红，像是有东西在下面爬行。周云鹤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
那只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迅速攥紧拳头，继续往下走。
江临渊看见了，没点破。
他们来到b区楼梯底层，面前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和青铜片吻合。
周云鹤取出另一块青铜片，与江临渊的那一块并在一起，嵌入门中。
“准备好了？”他问。
江临渊点头。
两人同时注入灵力。
青铜片亮起蓝光，铁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开启。一股冷风从门后吹出，带着铁锈和泥土的味道。
门开了不到半米，周云鹤突然抬手，一把推开江临渊。
一道黑光擦着他肩膀飞过，钉入对面墙壁，炸出一片焦黑。
江临渊猛地回头。
周云鹤站在门口，左臂垂下，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他抬头看向走廊尽头，那里站着另一个周云鹤，穿着同样的衣服，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替身？”江临渊立刻后退，把上官玥护在身后。
门口的周云鹤抹了把脸，声音发哑：“他在我体内种了影子，只要我背叛，就会激活。”
走廊里的“周云鹤”缓缓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团黑火。
门口的周云鹤忽然笑了：“可我也留了后手。”
他猛地撕开衣领，胸口赫然有一个血色符文。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符文上。
符文炸开，化作一道血光，直冲“替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