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从自习区出来时，天已经暗了。他没回宿舍，也没去食堂。右手插在裤兜里，指尖还能感觉到那滴血干掉后黏在皮肤上的硬壳。窗缝里的红线消失了，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还在。
他穿过教学楼西侧的连廊，脚步放得很轻。图书馆负二层的签到提示刚刷新，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句曲山洞天投影：可签到】。他没犹豫，直接往图书馆走。
门禁刷得顺利。电梯下行，金属壁映出他模糊的脸。他靠在角落，左手按住手腕，袖口下的青痕还在跳，像是有东西在皮下爬动。他知道这是魔气残留的反应，也是《养气诀》在体内自行运转的征兆。
电梯门开，冷风扑面。禁书区的铁门半开着，和平时不一样。他停顿一秒，还是推门进去了。
里面比记忆中更安静。空气沉得像水，呼吸都变得缓慢。他走到上次签到的位置，背靠书架坐下，掌心贴地。系统立刻弹出提示：【当前区域灵气浓度提升300%】。
他闭眼，开始运转《养气诀》。
第一圈经脉走完，体内的灵气就开始躁动。丹田里的旋涡原本只有指甲盖大小，现在被外界浓郁的灵气一激，迅速扩张。热流顺着任脉往上冲，卡在膻中穴附近，胀得胸口发闷。
他咬牙，继续引导。第二圈，旋涡转速加快，杂质从毛孔渗出，落在地上是黑色油点。第三圈，皮肤开始泛青光，像有萤火虫在皮下流动。
灵气浓度还在上升。
他能感觉到每一缕空气中的能量都在往身体里钻。经脉像干涸的河床突然迎来洪水，胀痛难忍，但他不敢停。这种机会太难得，一旦错过，下次不知道要等多久。
第五圈时，旋涡扩大到乒乓球大小，终于稳定下来。他知道自己快到引气境巅峰了。只要再完成一次完整的循环，就能把境界压稳。
就在他准备进入第六圈的瞬间，头顶传来一股压力。
不是声音，也不是风，是一种纯粹的感知扫过，像刀片贴着头皮划过去。他的神识本能地收缩，全身肌肉绷紧。
有人来了。
他立刻切断灵流，收拢气息。体表的青光瞬间熄灭，连心跳都压到最低。他慢慢向后缩，滑进两排高耸书架之间的夹缝，整个人贴住铁架，一动不动。
头顶的压力消失了，但空气变了。
十米外，地面传来震动。一步一步，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在节奏上。那人停下了，在离他藏身处不远的地方站着。
江临渊没睁眼。他用灵气感知周围。空气中有微弱的波动，像是衣服在摩擦，又像是手指轻轻敲击什么。
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
他记得这种感觉。高中那次救人，被车撞飞前的一秒，时间好像变慢了，所有细节都被放大。现在也一样。他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能感觉到汗珠从额角滑到鬓边。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那人还在原地。
江临渊的手指悄悄摸向背包侧袋。那里插着半截平安香，母亲求来的。他没点燃，只是握在手里。香身粗糙，边缘有烧焦的痕迹。
外面的脚步声忽然动了。
方向变了，朝着门口走去。步伐依旧平稳，没有加快，也没有迟疑。金属门发出轻微的“咔”声，然后是走廊里的回音，越来越远。
他没动。
等声音彻底消失，他又等了五分钟，才缓缓睁开眼。
书架缝隙外一片漆黑。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21:47。刚才那几分钟，像过了几个小时。
他慢慢起身，腿有点麻。丹田里的旋涡还在转动，但已经不再扩张。引气境巅峰成了，可他一点都不轻松。
刚才那个神识扫过来的时候，他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不是随机探查，而是有针对性的搜索。对方知道这里有异常灵压，甚至可能知道是谁在修炼。
他收拾东西，把背包拉链拉好，检查了一遍有没有留下痕迹。走出禁书区时，顺手把铁门关上了。
电梯上行，他盯着楼层数字跳动。到了一楼，大厅空无一人。出口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又在他走过后熄灭。
校园里路灯昏黄。他走在主道上，尽量靠近监控范围。右手一直插在裤兜里，握着那截平安香。香身不知什么时候裂了一道缝，粉末漏了出来，沾在掌心。
走到宿舍楼下，他抬头看了眼自己的窗户。灯没开，屋里应该没人。周云鹤今天没回来说话，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刚要刷卡进门，忽然停下。
左手腕上的青痕，刚才一直隐隐作痛，现在却突然凉了一下。
他掀开袖子看。
裂口边缘，有一丝金光闪过，比上次更亮，持续了将近两秒。
他盯着那道光，没动。几秒钟后，光消失了，青痕恢复原状。
他把袖子拉下来，刷卡进了楼。
楼梯间灯坏了两盏，他摸黑上了二楼。207房间门虚掩着，他推开门，屋里没人。书包放下，鞋脱掉，他坐在床边，没开灯。
右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摊开。
那截平安香断成了两截，中间的灰烬洒在掌心，混着之前渗出的血，变成暗红色。
他盯着它看了很久。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立刻把香塞进枕头底下，躺倒在床上，闭上眼。
脚步声停在门口。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
没开。他反锁了。
外面的人站了几秒，转身走了。
他没睁眼，但耳朵一直竖着。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他才慢慢坐起来。
窗外，月亮被云遮住了。宿舍楼对面的教学楼，西侧顶层的窗帘拉着，和白天一样。
但他记得，下午的时候，那窗帘是半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