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脚踩在焦土上，每一步都带起一阵细灰。风从荒山深处吹来，热得发干，刮在脸上像砂纸擦过。他左手撑着上官玥的肩膀，她走路已经不太稳，剑尖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
远处高岩上站着一个人影，黑袍垂地，手里握着一杆断角旗。旗面卷着，还没展开，但空气已经开始扭曲。
江临渊停下脚步，喉咙发紧。背包里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一行红字：【检测到“九幽火”，建议暂避】。
他没动。退回去不是选项。实验楼烧了，罗天成靠不住，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上官玥喘了口气，把剑从地上抬起，横在身前。她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额角有汗滑下来，在下巴处凝成一点，落进衣领。
“他要展旗。”她说。
话音刚落，玄阴子抬手一抖。黑旗迎风展开，旗面翻涌如活物，一股暗红色火焰顺着旗杆窜出，贴着地面迅速蔓延。火流所过之处，石头炸裂，草木瞬间化为灰烬。
江临渊一把拽住上官玥后退两步，可火舌太快，已经绕到他们侧后方，封住了来路。
“这火不对劲。”上官玥咬牙，将灵剑插进地面，双手结印。寒气从剑身扩散，地面结出一层冰壳，勉强挡住正面扑来的火势。冰墙刚成形，火焰撞上来，发出“嗤”的一声，冰面迅速变黑，裂缝蛛网般爬开。
热浪冲过来，江临渊抬手挡在眼前，感觉到皮肤发烫。他瞥见上官玥的脸颊被火气扫中，留下一道红印，她皱了下眉，没出声。
“你撑不了多久。”他说。
“我知道。”她声音低，“但够你靠近。”
江临渊点头，拉开背包侧袋，取出破甲锥。锥体微颤，感应到前方的火源，表面泛起一层青光。他闭了下眼，把残余灵气压进经脉，强行注入锥中。
破甲锥亮了起来。
他猛地跃起，借着冰墙掩护，朝高岩上的旗杆冲去。脚下焦土松软，每一步都陷进去半寸，但他没停。火海在他周围合拢，热得呼吸困难，汗水刚冒出来就被蒸干。
离旗杆还有五步时，火流突然调转方向，像兽口一样朝他扑来。江临渊侧身翻滚，破甲锥横扫，青光斩断一截火舌，可更多的火立刻补上，缠住他的小腿。
他闷哼一声，强行挣脱，继续往前冲。
三步。两步。破甲锥对准旗杆根部，全力刺出。
青光与黑旗接触的瞬间，火海猛然翻腾，整片荒山像是活了过来。火焰汇聚成一头巨兽形状，张口将破甲锥吞下。反震之力顺着锥体传回，江临渊虎口崩裂，整个人被掀飞出去，后背砸在一块焦石上，右臂旧伤撕开，血立刻浸透袖子。
他趴在地上，胸口起伏，抬头看去。
火海越烧越旺，半座荒山已被吞没。天空变成赤色，云层被热气撕碎，散成缕缕红烟。玄阴子站在高处，旗子稳稳握在手中，嘴角扬起，却没有说话。
江临渊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手指刚用力，一阵剧痛从肋骨传来。他低头看，衣服破了个洞，皮肉发紫，应该是摔的时候撞到了硬物。
“别硬撑。”上官玥走到他身边，扶住他肩膀。她的冰墙已经碎了，剑身也蒙了一层灰，但她站得很稳。
“他旗子不完整。”江临渊喘着说，“断了角，火势控制不到极限。不然我们早就烧没了。”
“所以他不敢追击。”上官玥盯着高岩，“他在等火势自己封死我们。”
江临渊抹了把脸，手心沾了灰和血。他看向背包，系统界面还开着，红字警告没消失。他关不掉它，也没打算听。
“你还剩多少灵气？”他问。
“不到两成。”她回答，“刚才结冰耗得太多。”
“我也不多了。”他把破甲锥收回袋中，锥体光芒黯淡，几乎熄灭，“但还能再试一次。”
“你刚才差一点就碰到旗杆。”上官玥说，“如果我能再拦一下火流……”
“那你就会被烧死。”江临渊打断她，“我不需要你送命，只需要你活着。”
她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剑。
远处，火海边缘有几个人影站着，没靠近，也没离开。他们穿着灰袍，袖口绣着暗纹，应该是玄阴子的人。但他们不敢进火圈，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那面旗。
江临渊注意到这一点。
“他们怕这火。”他说，“不只是怕温度，是怕旗子里的东西。”
“九幽火本就不该出现在人间。”上官玥低声说，“传说它能烧尽魂魄，连轮回都断。”
江临渊冷笑：“那他敢用，说明他已经没退路了。”
他慢慢站起来，右臂吊着，左手扶着上官玥的肩。两人并排站着，面对高岩上的玄阴子。
火海在四周翻滚，热气让视线微微晃动。江临渊盯着那面旗，脑子里飞快算着距离、角度、火流速度。他知道下一次冲上去，可能再也回不来。
但他必须冲。
“等我出手时，你别管我。”他说，“如果我倒下，你就走。”
“我不走。”她立刻说。
“这不是商量。”他转头看她，“如果你死了，我拼这条命也没意义。”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好。”
江临渊点头，深吸一口气。空气烫得刺鼻，但他感觉身体里那股劲又回来了。不是灵气，是憋着的一口气。
他抬起左脚，往前踏了一步。
火海随之波动，几道火蛇朝他脚边游走，被他用鞋尖踢开。他继续走，第二步，第三步。
玄阴子终于开口：“你还敢上前？”
江临渊没理他。
第四步，第五步。火势开始集中向他围拢。
上官玥站在原地，剑尖抵地，指尖微微发抖。她看着江临渊的背影，那件灰色卫衣已经被汗水湿透，贴在背上。他走路有点跛，但每一步都踩得实。
第六步。
火海中央，温度骤升。
江临渊右手摸向背包，准备抽出破甲锥。
就在他手指触到拉链的瞬间，高岩上的玄阴子忽然抬手，旗面猛力一挥。
整片火海轰然炸开，像潮水般朝他扑来。
江临渊瞳孔一缩，转身就想拉上官玥后退。
可她已经不在原地。
她冲了出去。
灵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取旗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