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把那截渗过血的香重新包好，塞进内袋。金线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上官玥。他站在排水渠出口，望着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抬脚往实验楼方向走。
秦无涯的实验室在三楼东侧，走廊尽头。门没锁，灯亮着。江临渊敲了两下，推门进去。
实验台中央摆着一只玻璃缸，里面是几具蝗虫尸体，腹部被剖开，露出暗紫色的丝状物。墙上投影着解剖图，标注着“魔气残留路径”。
“你来了。”秦无涯背对着他，在清洗镊子。白大褂一尘不染，镜片反着冷光。“带样本了吗？”
江临渊从玉瓶里倒出树皮残留物，放在托盘上。“这是后山矿道附近采集的，和灵田里的蝗虫有关。”
秦无涯接过托盘，放入检测仪。屏幕跳出血纹数据。“和我想的一样。虫腹里的魔气，来自《玄魔典》。三年前噬灵阵暴动时，就是这种气息。”
江临渊盯着他侧脸。“你当时也在场？”
“我是校内记录员。”秦无涯语气平静，“那场事故死了七个人，其中包括上官玥的父母。系统档案封存了，但我知道细节。”
江临渊没说话。他知道秦无涯在试探他是否了解真相。
“这些蝗虫不是自然变异。”秦无涯转向他，“是人为催化的。有人用残阵引动地脉浊气，再注入《玄魔典》心法残篇，制造出可传播的魔化载体。你的驱虫符能暂时压制，但杀不死根。”
江临渊点头。“那现在怎么办？”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密集的振翅声。
抬头看去，天空已经变黑。成千上万只蝗虫从后山方向飞来，像一片移动的乌云，直扑实验楼。
玻璃窗剧烈震动。警报响起，自动防护罩启动，但第三扇窗突然裂开一道缝，两只蝗虫钻了进来。
秦无涯动作很快。袖口一抖，两条藤蔓射出，瞬间缠住蝗虫，绞成碎末。他按下墙边按钮，通风口关闭，紫外线灯开启。
“别靠近窗口。”他说。
更多蝗虫撞上防护罩，发出噼啪声响。有些开始腐蚀金属框。秦无涯双手结印，地面花盆中的植物迅速生长，藤条穿过通风口缝隙，向外缠绕绞杀。
江临渊站在原地，没有出手。他在看秦无涯的手势——太熟练了。每一次控植都精准到厘米，仿佛演练过无数遍。更奇怪的是，那些藤蔓专挑带有紫斑的蝗虫捕捉，其他一律避开。
一只活体蝗虫被藤蔓卷到台边。秦无涯伸手取镊子，看似要夹取样本。但他左手同时摸向白大褂口袋，快速打开一个玉盒，将整只蝗虫塞了进去，再盖紧。
动作很快，但江临渊看到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刚才那只被绞杀的蝗虫残骸还在托盘里，腹部的紫丝微微颤动，像是还没死透。
“这些虫子会扩散吗？”他问。
“我已经设了屏障。”秦无涯擦着手，“不会影响学生区。”
“魔气来源呢？”
“暂时无法追踪。”他回避了问题，“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江临渊没动。“你说这是人为催化，那施术者是谁？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
“这些问题你现在不需要知道。”秦无涯语气变得低沉，“你只需要配合我收集样本，稳定灵田。其他事，交给我处理。”
江临渊看着他。这个曾经教他辨认灵植毒性、帮他调整签到点位的人，此刻眼神里有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他想起荒林里的守阵标记，想起周云鹤说的“符纸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想起香中那根金线。
一切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
“好。”他终于开口，“那我先走了。”
“记得按时签到。”秦无涯送他到门口，“对了，食堂东侧窗口今天有新签到奖励，听说是育药类资源，对你修复灵田有帮助。”
江临渊点头，走出实验室。
门在他身后关上。走廊灯光忽明忽暗。他没回头，脚步平稳地下楼。
但他记住了。秦无涯提到食堂签到的时间，比系统提示早了十分钟。而且，他从未在任何记录里提过“东侧窗口”这个具体位置。
系统只显示地点名称，不会说明方位。
除非，他也能看到签到界面。
江临渊走到一楼大厅，拐进洗手间。他从内袋取出那截香，轻轻掰开裂缝。金线还在，但颜色变深了些，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过。
他把它重新包好，放进背包夹层。
手机震动。系统提示：今日签到剩余时间——1小时23分。
他走出洗手间，朝食堂方向走。
路上遇到几个学生，谈笑着走过。有人端着饭盒，有人抱着书。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秦无涯不是在查蝗灾。
他是在养。
那只被收进玉盒的活体蝗虫，不是样本。
是种子。
江临渊走进食堂，灯光明亮。排队的人不多。他走向东侧窗口，刷卡打饭。
餐盘里是一份青菜炒肉和米饭。他端着走到角落坐下，打开手机。
签到成功。
【获得：百草灵露（残）x1】
物品描述：出自上古“句曲山洞天”的稀有育药资源，可加速灵植恢复，净化轻度魔染。
江临渊盯着这条信息。
就在昨天，同样的签到点，奖励还是驱虫符。
今天，变成了疗伤资源。
像是一种回应。
他忽然明白过来。
系统在适应环境。
当灵田被攻击，它给出防御手段；当伤害发生，它提供修复材料。
但它不会主动预警危险来源。
比如，身边那个穿着白大褂、说话温和、却在暗中收集活体魔蝗的人。
江临渊放下手机，拿起筷子。
隔壁桌两个女生在聊天。
“听说后山今晚好多虫子飞过，吓死人了。”
“是不是实验楼又在做基因项目啊？”
“不知道，反正别往那边走。”
江临渊低头吃饭。饭菜温热，味道普通。
他吃完最后一口，起身去还餐盘。
经过垃圾桶时，他看见里面有一张揉皱的纸巾，上面沾着一点紫色粉末。
他停下，伸手捡起来。
粉末在灯光下泛着微弱荧光。
和实验台上的残留物一样。
他捏紧纸巾，走向洗手池冲掉。
抬头照镜子。
镜子里的人脸色平静，眼睛却很冷。
他转身离开食堂，没有回宿舍。
而是走向教学楼顶层的天台。
那里是他最近发现的一个临时落脚点，视野开阔，能看清整个校园东区。
包括实验楼三楼那间始终亮着灯的实验室。
他爬上楼梯，推开铁门。
风很大。
他靠在墙边，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里面有几张照片——荒林树皮上的血纹、排水渠里的玉盒、还有刚才那张带紫粉的纸巾。
他一张张翻过去。
最后停在一张截图上。
那是系统地图的局部放大图。四个光点亮着，其中一个标着“实验楼·地下三层”。
那是陈慕白给他的裂隙层据点位置。
另一个光点，在“灵田区”。
第三个，在“游泳馆更衣室”。
第四个，就在当前位置——“教学楼天台”。
他盯着屏幕。
十秒后，他点开签到界面。
倒计时：57分13秒。
他没急着签到。
而是把手机放回口袋，从背包里拿出青铜印。
印底“器”字朝上。
他闭眼，默念上官玥教过的口诀。
金光一闪即逝。
楼下某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玻璃碎裂。
江临渊睁开眼。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