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五十，食堂掀开蒸笼盖子。
五个人推门进来的时候，门口打饭的大姐抬头看了眼，手里的长柄勺都没放下来。
“老位置还留着呢。”王昊一马当先往里走，帆布袋甩在肩上啪啪响，“今早我提前打了招呼，油条多炸了半锅。”
甄尧学没吭声，拉开椅子坐下。昨晚实验室那盏新灯亮得刺眼，他到现在眼睛还有点发酸。
赵宇紧跟着坐到对面，顺手把证件袋放在桌上，手指习惯性地按了按内侧口袋，账本还在。
苏如烟解开外套拉链，暖气扑上来，她呼出一口气：“我以为你们会直接回去补觉。”
“补什么觉。”王昊一屁股坐定，从袋子里掏出五个小纸包，挨个摆开，“这叫战后恢复计划第一阶段，早餐稳人心。”
赵宇瞥了眼：“你这算不算公款吃喝？别忘了昨天刚立的规矩。”
“这能一样吗？”王昊瞪他，“这是能量补给！战备物资！再说，我用的是自己攒的食材券，没动公用晶核。”
李建军最后一个坐下，保温杯轻轻搁在桌角，枸杞在热水里沉浮。他没急着说话，只是扫了眼四人，眼神落在这张熟悉又陌生的桌子上。
……
他们以前……也来这儿吃饭，但从没有哪一次是五个人一起，坐得这么齐。
“唉……”
“包子来了！”王昊招手，端过两笼热腾腾的素菜包，顺手给每人分了一个。油条紧跟着上桌。
赵宇夹起半截，皱眉：“油脂含量超标，长期摄入影响体能峰值。”
“你能不能别一开口就念数据？”王昊翻白眼，“今天不是普通日子，是咱们正式成队后的第一顿集体餐！得有仪式感。”
“仪式感我也支持。”赵宇翻开随身带的小本子，笔尖点着空白页，“但得记账。支出明细：油条五根、包子十个、豆浆五杯、额外加煎蛋两个，谁吃的？”
王昊举手：“我，为了补充蛋白质。”
“记上了。”赵宇写完合本，“成本三十六块二，折合0.04F晶核。收益暂时无法量化，但我建议命名为：团队凝聚力提升事件。”
苏如烟笑出声：“你知道吗，你的习惯就是给情绪标价。”
“不标价才容易被忽视。”赵宇收起本子，“感情归感情，规矩归规矩。但我们能坐在这儿，本身就说明！我们扛下来了。”
甄尧学低头咬了口包子，热馅烫到舌尖。
他想起昨夜主机黑屏上的红字提示，想起陈岩被带走时那一眼的阴狠，也想起张教授拍着他肩膀说，“核心框架保住了”。
他们确实扛下来了。
李建军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任务结束了，可事情没完。”
所有人抬眼看过去。
“混沌学派盯的不是数据本身。”他慢慢说道，“是［观察］者数据流。那东西如果泄露，不只是燕大出事，整个觉醒者体系都会被动摇。”
苏如烟指尖微微收紧：“所以我们要查下去？去老实验室？”
“对。”李建军点头，“不再是为了救场，也不是临时应战。从今天起，我们的目标变了，追线索，防渗透，护住那些不该被人碰的东西。”
王昊咧嘴：“那我得升级菜单了，以后得做抗压型能量棒，加核桃仁和蜂蜜，专治熬夜回溯。”
“你先保证别把自己撑着。”甄尧学终于开口，语气还是冷的，但没带毒舌，“地下资料室不是食堂后厨，进去了就没退路。”
“我知道。”王昊收了笑，“但我也没打算往后退。以前我收废品，是因为没人信我能干别的。现在有人信了，我还藏着掖着干嘛？”
赵宇看着他，忽然说：“你这话说得……有点不像你。”
“人……总会变的。”王昊耸肩，“就像你，以前只算自己的账，现在连我的零食都要管。”
“哎呦，这感情牌打的……”苏如烟看着两人笑道。
赵宇没拌嘴，反而笑了笑，从袋子里拿出一瓶小包装豆浆，递给李建军：“您昨天耗太大，这个加了营养粉。”
李建军愣了下，接过：“你还记得？”
“我记得每一笔消耗。”赵宇语气认真，“包括体力、精神、风险值。这些东西虽然没法全记到账本上，但我知道它们存在。”
苏如烟低头看着手里温热的杯子，轻声说：“以前我查档案，总是孤身一人。调记录要申请三天，借钥匙得签字七次，没人配合……没人回应。有时候翻到关键页，系统突然断电，重启后痕迹全没了。”
她顿了顿：“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不用再一个人蹲在档案室角落，等天亮。有问题，有人帮我推；有危险，有人替我挡。”
“是啊，完美世界变成遮天了。”甄尧学校道。
“你说的她听不懂，这叫靠谱。”王昊插嘴，“咱们现在是个队，不是五个散兵游勇。”
甄尧学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镜片上的雾气早已散去。他开口：“剩下的10%数据，我会补全。同时调阅所有关于老实验室的审批文件、人员进出记录、电力负荷曲线。只要它留下过痕迹，就能找出来。”
赵宇立刻接话：“需要资源申请的话，我来走流程。八颗晶核里，机动资金那颗可以优先调用。”
“不急。”甄尧学摇头，“先摸清结构，再决定怎么动。”
李建军听着，慢慢喝了口豆浆，放下杯子时说了句：“你们知道为什么国能局愿意批我们这支民间队吗？”
没人回答。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他目光扫过每个人，“不是异能等级，不是战斗表现。是你们愿意为彼此停下脚步。”
王昊挠头：“这也能看出来？”
“当然。”李建军笑了下，“你在收碎片时多停了两秒，等苏如烟确认陷阱解除才动手。赵宇在算账时，把李队的体力损耗也算进了成本。甄尧学扶我那一下，不是反应快，是早就准备好了。”
他顿了顿：“这些细节，机器录不到，报告写不下。但人在看。”
苏如烟忽然抬头：“所以我们不只是工具人了？”
“早不是了。”李建军声音沉下来，“你们是守门人。学科文明的门，得由懂它的人来守。”
王昊咧嘴，猛地从袋子里抽出五个小瓶，整齐排在桌上：“那我宣布，战备饮料系列今日上线！枸杞红枣款！敬李队；咖啡提神款！甄哥专属；玫瑰养颜款！苏姐定制；柠檬酸爽款！给咱们的财神爷解腻！”
赵宇皱眉：“你该不会又用了晶核充能吧？”
“微量！”王昊举手发誓，“0.01F都不到，纯属技术测试！再说了，这叫未雨绸缪，懂不懂？”
“好！记上。”赵宇掏出本子，“支出新增：功能饮料实验款四瓶，成本十二元。用途：士气提振。备注：味道未知，效果待观察。”
苏如烟笑着拧开一瓶，喝了一口，眼睛微亮：“居然……还不错？”
“那是！”王昊得意，“我可是研究了一个月配方。”
甄尧学拿起自己的那瓶，沉默几秒，打开喝了半口。苦中带香，确实提神。
他放下瓶子，说：“明天早上七点，我在图书馆调阅科建档。谁有兴趣，可以一起来。”
“我去。”苏如烟立刻答。
“我也去。”赵宇合上本子，“顺便看看有没有财务备案副本。”
“算我一个。”王昊拍拍胸脯，“后勤保障不能缺位。”
四双眼睛看向李建军。
“我？”李建军端起杯子，最后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我早上得去国能局交材料。不过嘛，”他站起身，拍了拍外套，“中午回来，带午饭。你们要是还没饿死，我就多带份酱牛肉。”
王昊欢呼一声，举起豆浆杯：“那就说定了！为了咱们的第一项长期任务，干杯！”
其他人陆续举起杯子。
瓷杯相碰，清脆一声。
甄尧学没说话，但也举了起来。
五只杯子在晨光里轻轻撞在一起。
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每个人的红色证件上，映出一片暖色。
王昊刚要把油条塞进嘴里，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咱们这个队，有没有名字？总不能一直叫‘燕大民间协作队’吧？”
赵宇皱眉：“你又要整花活？”
“不是花名！”王昊瞪眼，“是代号！听着就有气势！比如［破晓小队］？［弦理论突击组］？［历史回溯执法队］？”
苏如烟笑：“最后一个太长了，喊完敌人都跑光了。”
甄尧学冷冷道：“叫［不亏］得了，反正某人整天把这两个字挂嘴边。”
赵宇立刻抗议：“那是总结性发言，不是队名！”
“我觉得挺好。”王昊拍桌，“不愧队！寓意深刻！每战必算，每算必赢！就它了！”
李建军临走前看了眼闹哄哄的桌子，嘴角动了动，没说话，拎起保温杯转身走了。
门关上前，甄尧学忽然开口：“等等。”
李建军停下。
“你说我们要当守门人。”甄尧学看着他，“那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李建军深深的看来甄尧学一眼，“以后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