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卷着浪沫拍在岸边，把沙滩洗得发白。林风蹲在一块礁石上，看着赤焰妖鼠用爪子拨弄退潮后留在沙窝里的小螃蟹，火红色的绒毛被风吹得乱糟糟。苏婉儿正和一位老渔翁说着话，银灰色的裙摆沾了些沙粒，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就是那座岛。”老渔翁的烟斗在礁石上磕了磕，烟灰混着沙粒滚进浪花里，“上个月初三开始显形的，一开始只有个影子，这几天越来越清了，你看——”他枯瘦的手指指向东南方，那里的海平面上，果然浮着一抹淡淡的山影，像宣纸上晕开的墨痕，“老辈人说那是‘通天岛’，藏着封神战后留下的宝贝，可谁也不敢靠近，靠近了就会被雾缠上。”
“雾？”苏婉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海面上确实笼着层薄纱似的雾，明明是晴天，那雾却不散，反而随着海风轻轻摇曳，“什么样的雾？”
“灰黑色的，”老渔翁咂了口烟，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声响，“沾到船上就像长了霉，刮都刮不掉。前几天张老三的儿子不信邪，开着小舢板想绕过去看看，结果船刚到雾边上，帆就烂成了布条子，人差点没回来。”
林风摸了摸怀里的木灵珠，珠子微微发烫，这是靠近强大灵气或魔气时才会有的反应。他站起身，赤焰妖鼠立刻蹦到他肩头，火尾警惕地竖着——小家伙刚才被浪花溅了一身，此刻正对着大海龇牙。
“能去看看吗？”林风问老渔翁。
“可别！”老渔翁连忙摆手，“那雾邪性得很，前阵子有穿道袍的先生坐船去探查，船进了雾就没出来，第二天只漂回个空船壳，船板上全是黑印子，跟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
苏婉儿指尖凝出一滴水珠，水珠悬在半空，映出远处的雾影：“我用水镜看看。”水珠里的景象渐渐清晰，能看到雾中的岛影确实在慢慢变实，岛上隐约有山，山巅似乎立着座塔，塔尖缠着淡淡的金光，却又渗着丝丝黑气，像被墨染过的金线。
“那塔……”苏婉儿眉头微蹙，“像是道教的镇妖塔，可怎么会有黑气？”
“谁说不是呢。”老渔翁叹了口气，“自打那岛出来，海里的东西也邪门了。前几天打上来的鱼，有的长了两个脑袋，有的肚子里全是黑血，卖不上价不说，闻着还发腥，比烂泥塘还臭。”
林风肩头的赤焰妖鼠突然炸毛，冲着海边的渔船嘶叫。只见一艘渔船正摇摇晃晃往回划，船舷上站着个年轻渔民，脸色惨白，手里举着张渔网，网里裹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不清模样，只觉得那东西在网里蠕动，边缘泛着灰黑色的光。
“是阿武！”老渔翁眼睛一瞪，拄着拐杖往海边跑，“这小子昨天说要去雾边上打渔，我就知道要出事！”
林风与苏婉儿对视一眼，快步跟了过去。那渔船刚靠岸，阿武就腿一软瘫在沙滩上，渔网从手里滑落，滚出个篮球大小的东西——说是鱼不像鱼，说是海怪又太丑，浑身裹着滑腻的黑膜，膜上长着细密的短毛，最吓人的是它没有眼睛，只在本该是头部的地方开着个圆洞，洞里呼呼往外冒黑气。
“这是……魔化的章鱼幼崽？”苏婉儿退后一步，指尖凝出冰棱，“魔气污染了海里的生灵。”
那东西察觉到活气，圆洞里突然喷出股黑雾，直扑阿武。林风立刻将阿武拉到身后，怀里的木灵珠飞出，绿光一闪，黑雾撞在绿光上，像被泼了水的墨汁般散开。赤焰妖鼠从他肩头跃下，喷出一小簇火焰，落在黑膜上，那东西顿时发出尖细的嘶鸣，扭动着蜷缩起来。
“快烧了它！”阿武声音发颤，“我在雾边上看到好多这种东西，还有更大的，像小山似的，在水里游……”
林风没让赤焰妖鼠下死手，反而示意它退开。他蹲下身，看着那不断扭动的东西，黑膜下隐约能看到正常章鱼的纹理。“它还有生机。”他指尖泛起淡绿的灵光，轻轻点在黑膜上，那东西猛地一颤，嘶鸣声变弱了些，“是魔气强行改变了它的形态，不是天生的邪物。”
“管它啥物，留着是祸害！”老渔翁急得直跺脚，“烧了干净！”
“等等。”苏婉儿突然开口，“你看它身上的黑膜，是不是在退？”
众人细看，果然见那黑膜在林风指尖灵光的浸染下，正一点点变成灰色，再变成透明，最后露出底下粉嫩的肉色，虽然还是畸形，却没了那股子腥臭味。林风收回手，木灵珠飞回他怀里：“魔气能污染它们，生机就能净化它们。”
阿武缓过劲来，指着远处的雾影：“那雾里……好像有声音，嗡嗡的，像好多人在说话，又像好多虫子在叫。我还看到雾里有影子在动，很大很大的影子，比我们村的晒谷场还大。”
林风望向那片雾，木灵珠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在呼应什么。赤焰妖鼠也不再躁动，只是盯着雾影，火尾轻轻摇摆。
“老丈，”林风转头问，“村里有能出海的大船吗？结实点的。”
老渔翁愣了愣：“你真想进去？那雾……”
“那雾里有座塔，”苏婉儿轻声道，“塔尖有金光，应该是正道修士留下的东西，说不定能压制魔气。如果真是通天岛，那上面可能有净化魔气的方法。”
老渔翁看着沙滩上那只渐渐恢复正常的章鱼幼崽，又看了看远处的雾影，狠狠磕了磕烟斗：“有！村东头王木匠家有艘新造的大渔船，橡木做的船骨，结实着呢！就是……”他犹豫了下，“王木匠的小孙子前天在海边玩，被雾里飘出来的黑东西卷走了，至今没找着，他怕是不愿借船。”
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我们去说说。”
赤焰妖鼠跳回他肩头，火尾扫了扫他沾着沙的头发。海风掀起他的衣摆，远处的雾影似乎又清晰了些，山巅的塔尖金光流转，隐约能看到塔身上刻着的符文，像极了玉柱洞古籍里记载的镇魔符。
苏婉儿跟在他身后，轻声道：“小心些，那雾里的魔气，比骷髅山的更纯。”
“嗯。”林风点头，目光落在雾影上，木灵珠的暖意顺着血脉蔓延开来，像有个声音在说——去吧，那里有你要找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