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掌心的源晶粉末缓缓升起，形成一个微小的旋涡。他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这不是他自己控制的能量流动。那股力量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朝着他的左耳钉方向偏移。
他迅速盘膝坐下，五指张开贴在地面，试图稳住体内已经开始躁动的魔力回路。刚才吸收的那一半粉末才刚进入经脉，还没完全融合，现在外部能量又开始主动靠近，节奏乱了。
林晚秋蹲在他旁边，眉头紧皱。她看到崔宇星额角渗出细汗，脸色从刚刚恢复的微红转为发青。她伸手按住他后背，一层薄薄的结界光晕贴上他的脊椎，护住心脉位置。
“别硬撑。”她说。
周砚之翻开了随身携带的古籍，手指快速扫过一页泛黄的记录。“高纯度源晶不能直接接触觉醒者体表，会引发共振过载……初代共鸣者试过，结果神志全失。”
小雷龙趴在崔宇星脚边，尾巴紧紧卷住他小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哼声。
崔宇星没说话，只是抬手示意他们退后一点。他闭上眼，集中精神引导那股能量从掌心慢慢流入指尖，再一点点送入经脉主干。速度必须慢，太快的话，魔力节点承受不住。
第一缕能量顺利接入，断裂的回路开始修复。他能感觉到胸口那块冰封般的区域正在松动，体温也回升了一些。
可就在第二波能量即将进入时，左耳钉突然发烫。
不是温热，是像烧红的铁贴在皮肤上那种痛感。
紧接着，耳钉轻轻一震，整团悬浮的源晶粉末猛地被吸了过去。粉末撞上金属钉的瞬间，化作一道蓝光顺着他的耳廓滑下，直冲颈侧大脉。
“不好！”周砚之猛地合上书。
林晚秋一把抓住崔宇星肩膀，想把他往后拉，但他的身体已经绷直，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不了。
那股能量没有走正常的经脉路线，而是沿着脊椎一路向上，冲进了识海。
崔宇星眼前一黑，随即炸开无数光点。耳边响起一种低频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钟声在脑子里震荡。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手指抠进地面，指节泛白。
“系统……失控了？”周砚之盯着他背后的空间，声音压得很低。
林晚秋立刻将结界术缠绕上去，不只是护心脉，这次是整个身体都被柔光包裹。她一边施法一边喊他的名字：“崔宇星！听见我说话吗？”
他睁开了眼。
瞳孔已经变成一片惨白，没有焦点。
嘴里挤出几个字：“切断……连不上……”
话音未落，他背后虚空中浮现出一道螺旋状的刻痕。它不像以往的真言刻痕那样规整，更像是扭曲的轨迹，一圈圈旋转着凝聚成型。颜色是蓝与白交织，边缘带着细微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崩塌。
周砚之死死盯着那道痕迹，手里的骨铃都不自觉握紧了。“这不是普通的刻痕……这是时空类的。”
小雷龙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那道虚影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它的鳞片微微竖起，全身电光一闪即逝。
林晚秋感觉到结界在震动。她输入的魔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大半，只能勉强维持结构不散。她咬牙继续支撑，声音有些发抖：“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崔宇星整个人都在颤抖。冷气从他毛孔里往外冒，地面沙粒开始结霜，一圈圈扩散开来。他的呼吸变得断断续续，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撕裂肺部。
可意识还在。
他在疼，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系统原本只是被动记录魔法波动，生成回响印记。但现在，它主动了。它不再等他去战斗、去冥想、去经历，而是直接抽取外界能量，强行构建新的刻痕。
这不是成长，是掠夺。
他想反抗，想切断连接，可系统已经绕过了他的意志，直接连通了识海深处。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林晚秋在石桥上说的话。
“你说过要守护我。”
这句话像一根线，把他快要散掉的意识拽了回来。
他用尽力气，在心里吼了一声：“停！”
没有回应。
那道螺旋刻痕继续凝实，最后一圈闭合时，发出一声沉闷的轰响。
整个矿洞震了一下。
岩壁上的源晶柱同时亮起微光，又瞬间熄灭。
崔宇星双目一翻，整个人向后倒去。
林晚秋立刻扑上前，接住了他。他的头靠在她臂弯里，脸冰冷，但胸口还有起伏。呼吸很弱，但稳定。
“他还活着。”她低声说。
周砚之走上前，蹲下查看那道已经消失的刻痕位置。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能量余波，像是水面上荡开的涟漪。
“刻痕完成了。”他收起古籍，“而且是强制生成的。这种模式……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雷龙走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崔宇星的手。那只守护的雷龙幼崽也从平台另一侧靠近，站在几步外静静看着。
林晚秋把崔宇星扶正，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她的结界还在运转，持续输送温和的魔力，防止他体内能量再次失衡。
“为什么会这样？”她问。
“可能是源晶太纯。”周砚之摸了摸耳钉，“系统平时不动，一旦碰到匹配频率的高维能量，就会自动同步。这次不是预警，是强制接入。”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周砚之摇头，“这种刻痕涉及时空法则，生成过程会对灵魂造成冲击。他现在是昏过去了，但也可能是意识被拉进了某种深层状态。”
林晚秋低头看他苍白的脸，手指轻轻拂开他额前的碎发。
就在这时，崔宇星的手指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是缓慢地、有意识地弯曲了食指。
小雷龙立刻抬头，眼睛盯着他。
几秒后，他的眼皮颤了颤。
林晚秋屏住呼吸。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声音极轻，几乎听不见：
“我不是……第一个。”
话没说完，他又沉了下去。
呼吸依旧平稳，体温也没有继续下降。
周砚之看向林晚秋，“他说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把他的头抱得更紧了些。
矿洞深处安静下来。
四周的源晶柱偶尔闪过一丝微光，像是在回应刚才发生的一切。
小雷龙趴回原地，尾巴仍然缠着崔宇星的小腿。
周砚之站起身，走到岩壁前，取出纸笔开始记录那道刻痕的形态。线条歪斜，他画了好几遍才勉强还原出轮廓。
林晚秋靠着平台边缘坐着，一手搂着崔宇星，一手握着玉杖。她的结界没有撤，一直维持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
崔宇星始终没有再醒。
但他的手指，从一开始的僵硬，慢慢变得有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