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的指尖离那道波纹还差一寸，左臂的纹路猛地炸开。
裂痕从肘部向上蔓延，像是冰面被重物击中，细密的岔路爬过小臂，渗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缕缕混着冰晶的暗红液体。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膝盖砸进焦土里，掌心的印记剧烈跳动，火意顺着经脉乱窜，撞上残存的寒流，炸得他五脏六腑都像在翻腾。
他没倒下。
他不能倒。
眼前这片战场还在颤动，天空裂成蛛网，星辰错位，远处那座半塌的塔楼在灰烬中若隐若现。风里没有声音，可他能感觉到——有东西在盯着他。
他喘了口气，咬住后槽牙，把左手硬生生抬起来，用冰雾裹住裂口。寒气压下火意的瞬间，系统微微一震，一道微弱的共鸣从前方传来。
法杖。
就在前方三十步外，半埋在焦黑的碎石堆里。那是一截断裂的杖身，顶端的水晶早已碎裂，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支架，可掌心的印记在发烫，频率和那残骸隐隐相合。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每走一步，体内的冰火就冲撞一次。脚底留下的不是脚印，而是半融的霜痕，热气从冰层下钻出来，又在下一秒被新凝的寒气压住。他不敢跑，怕能量失控，只能一步步往前挪。
脑子里反复过着第54章那场战斗的画面——冰刺扎进火山岩，地热倒灌，冰火交汇的刹那，双环成形。
那时还不稳，一碰就炸。
但现在，他必须再试一次。
他把双掌贴在一起，指尖对指尖，试着在掌心画出那个环。冰雾先起，贴着皮肤流转，刚成型，火意就从经脉深处冲出来，撞得冰环扭曲。他没停，强行把两股能量往中间压，像在拧一根随时会断的绳子。
掌心发麻，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他快走到法杖了。
五步。
三步。
他蹲下身，右手伸向残骸。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金属支架的瞬间，地面猛地拱起。
碎石炸开，一道人影从焦土中站起。
白袍，长发，背对着他，和刚才残影里那个法师一模一样。可这一次，对方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唯有一双眼睛——淡冰蓝色，和他掌心的印记同色。
崔宇星猛地后撤，左臂的裂痕又崩开一分，冰晶混着血滴落在地上，瞬间蒸腾成白雾。
残影没动。
可他识海里响起了一句话，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又像是从他自己的脑子里生出来的：
“你也配碰它？”
声音冰冷，不带情绪，却让崔宇星浑身一僵。
他不是在问。
他是在认罪。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可话卡在喉咙里。他确实碰了不该碰的东西——系统是他的，可它从哪来？那个被刺穿后心的法师，为什么临死前会看着他说“共鸣者”？
残影抬手。
冰刺从地面暴起，密密麻麻，像一片寒林，直扑崔宇星胸口。
他没躲。
他知道躲不开。
他双手猛地交错，掌心相对，把那股强行压制的冰火能量彻底引爆。
半透明的环在胸前成形——外层赤红流转，内层冰蓝剔透，边缘还在微微震颤，显然极不稳定。可他已经没得选。
冰刺撞上双环。
一瞬间，寒焰交织的波纹炸开，像一圈水波扫过战场。前排的冰刺被冻结、炸碎，后面的被热浪掀飞。残影的动作顿了一下，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盯着双环，似乎有些意外。
崔宇星趁机后退，双环悬在身前，手却在抖。
他知道这东西撑不了多久。
果然，才过两息，双环边缘开始出现裂纹。火意和冰系的能量在环内对冲，越演越烈。他想收手，可双环像是黏在了空气中，动不了。
残影动了。
他没用冰刺，也没结盾，而是抬起右手，一掌拍向双环核心——角度，力道，和当初刺穿法师后心的那一击，完全一致。
崔宇星瞳孔一缩。
他明白了。
这不是攻击。
是审判。
他咬牙，把体内最后一股魔力灌进双环。冰火交织的环猛地一涨，硬生生扛下那一掌。
轰——
双环炸裂。
冲击波将他整个人掀飞，后背撞上一块焦石，喉头一甜，血从嘴角溢出。他挣扎着抬头，看见残影被震退数步，身形已经开始模糊。
可就在彻底消散前，那道人影转过头，空洞的脸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然后，他说了三个字：
“你也会。”
崔宇星趴在地上，喘得厉害。左臂的裂痕已经蔓延到肩膀，冰晶不断从皮下渗出，又被体内的火意蒸发。他想抬手，可手指僵硬，像是被冻住。
“我……不会……”他低声道，声音沙哑。
残影没回答。
风突然停了。
战场开始崩塌。地面裂开，焦土一块块坠入虚无，远处的塔楼像沙雕一样瓦解。天空的裂痕扩大，星辰一颗接一颗熄灭。
他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拉他，从背后，从四面八方，像是要将他撕碎再重组。
他知道，他要回去了。
可就在意识即将模糊的瞬间，掌心的印记猛地一烫。
不是警告。
是呼应。
像是系统在回应那截法杖，又像是在回应那个死去的法师。
他想伸手去抓什么，可手指刚动，整个人就被卷入一片白光。
最后一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荡的识海里回荡：
“如果系统是他的……那我算什么？”
白光吞没一切。
他的手指还伸在半空，指尖离那截法杖的幻影，只差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