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最后的意识,沉在一片粘稠的、充满铁锈与硝烟味道的黑暗里。耳边是遥远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喧嚣——那是火炮的轰鸣、是濒死的惨嚎、是海盗嗜血的咆哮、是木材燃烧的噼啪、是海浪拍击礁石、乃至是……某种更加低沉、更加古老、充满压抑怒意的深海回响。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背景噪音。
她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冰冷坚硬的地上,脸颊贴着粗糙的石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血腥的甜腥,牵扯着腹腔深处那如同被掏空、又塞进烧红炭块般的剧痛。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四肢百骸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精神的领域更是如同被彻底撕裂、焚烧过的荒原,只剩下细微的、即将彻底熄灭的火星在风中明灭。
失败了?还是……成功了?
那不顾一切的、近乎自毁的“精神投射”,像将最后的心魂都掷入燃烧的熔炉。她不知道那混乱的、包含着贪婪印记、星辉标记与愤怒引导的“波动”,是否真的跨越了遥远的距离,触动了卡洛斯的执念、挑动了德雷克的急躁、甚至……再次搅动了深海那刚刚平复些许的怒火。
但身体的崩溃与精神的枯竭是如此真实。她甚至无法动弹一根手指,去确认身旁萧景珩和孩儿的安危。只有掌心残留的、幽蓝晶石与玉佩那冰凉与温润交织的触感,以及眉心深处那一点仿佛来自孩儿的、微弱却执着的、带着纯净生机的暖意,证明着她还未彻底坠入永恒的虚无。
“景珩……孩子……” 她在无边的黑暗中无声地呢喃,泪水混合着嘴角干涸的血迹,在冰冷的石面上晕开。
就在这时——
一种奇异的、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她残余精神感知的、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大而缓慢的“悸动”,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
那感觉,就像整片大陆架都在某种不可名状的伟力下,微微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悸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的愤怒与……毁灭性的牵引力!
是深海!那些古老的存在,真的被“惊动”了!而且,反应远比她想象中更加直接,更加暴烈!
几乎在沈清辞感知到这“悸动”的同一瞬间,外界的战场,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超出所有人理解的剧变!
“金鹿”号舰桥上,斯特鲁伊森正用单筒望远镜,冷峻地观察着“新杭”营地纵深那片正被炮火重点覆盖的区域。卡洛斯在他身边,焦躁地踱步,口中不断念叨着“星辉”、“纯净”、“必须得到”之类的词语。德雷克的海盗已经攻破了数处寨墙,正如同黑色的潮水,漫向营地核心,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计划推进,虽然付出的代价(主要是海盗的性命)比预想中略高。
然而,就在斯特鲁伊森准备下令舰队前压,用更猛烈的炮火彻底摧毁营地残余抵抗,为登陆队扫清最后障碍时,他脚下坚固的橡木甲板,猛地、毫无征兆地向左舷倾斜了超过十五度!
“怎么回事?!” 斯特鲁伊森一个趔趄,抓住栏杆才稳住身形,望远镜脱手飞出。卡洛斯则惊叫着摔倒在地。
“司令!海底!海底在动!” 了望哨上传来水手变了调的嘶吼,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斯特鲁伊森猛地扑到右舷,向海面望去。只见原本相对平静的墨色海水,此刻正以“金鹿”号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一里的、顺时针旋转的恐怖漩涡!漩涡边缘的水流湍急如奔马,拉扯着附近的几艘荷兰巡航舰和海盗船,不由自主地向中心滑去!漩涡中心深不见底,漆黑如墨,仿佛直通地狱!
“是海怪!海底的怪物又来了!” 附近一艘海盗船上传来绝望的哭喊。昨夜“信风”号被未知海怪袭击、引发内爆沉没的恐怖记忆,瞬间在所有幸存荷兰水手和海盗心中复苏,并放大了百倍!
“左满舵!升满帆!全力脱离漩涡!” 斯特鲁伊森嘶声下令,额角青筋暴起。他从未见过如此规模、如此突然形成的巨型漩涡,这绝非自然现象!难道那些深海中的恐怖存在,真的被他们持续不断的炮击和杀戮所激怒,要再次掀起灭顶之灾?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就在“金鹿”号和附近的几艘大船拼命挣扎,试图摆脱那恐怖漩涡的吸力时,更加骇人的景象出现了。
漩涡外围,距离“新杭”海岸更近一些的海域,海面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起来!不是波浪,而是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巨大的手掌,在海底疯狂搅动!数十道粗大的、墨黑色的水柱,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直上数十丈高空,然后携带着万吨海水的重量,如同天神投下的巨矛,狠狠砸向正在海面上集结、或向海岸冲锋的海盗登陆舰队!
“轰!轰轰轰——!!”
水柱砸落,如同陨石天降!数艘满载海盗、正处于冲锋状态的小艇,连人带船,瞬间被拍成碎片!稍大些的海盗劫掠船,也被砸得船体破裂,桅杆折断,在惊涛骇浪中剧烈翻滚、下沉!惨叫声、碎裂声、海浪的咆哮声,瞬间压过了炮火!
而这仅仅是开始。那些冲天水柱并未停歇,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混乱的海面上横扫、拍击!它们攻击的目标似乎并非特定的船只,而是所有正在移动、发出噪音(尤其是炮声)的物体!荷兰战舰、海盗大帆船、甚至一些试图逃窜的轻型快船,都遭到了无差别的、恐怖的打击!
一艘悬挂兽首旗、刚刚完成一轮侧舷齐射的海盗大帆船,被一道水柱拦腰击中,厚重的橡木船壳如同纸糊般破裂,海水疯狂倒灌,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沉没!船上的海盗如同下饺子般落入翻滚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海水中,瞬间被暗流吞噬或相互践踏而死。
另一艘荷兰巡航舰试图转向规避,却被另一道横扫而来的水柱边缘擦中,侧舷炮位被扫掉大半,风帆撕裂,动力大损,只能绝望地随着越来越混乱的海流打转。
毁灭,如同天罚,毫无征兆地降临在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海盗-荷兰联合舰队头上!那并非人力可以抗衡的炮火或刀剑,而是源自海洋本身的、古老而狂暴的伟力!在这股力量面前,人类引以为傲的舰船和火炮,显得如此脆弱、如此可笑!
“上帝啊……这、这到底是什么……” 卡洛斯神甫瘫倒在湿滑的甲板上,望着眼前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眼中的狂热被无边的恐惧彻底取代。他感受到了,那深海中蕴含的、远超“星骸”的、纯粹而原始的愤怒与力量!他试图沟通、利用的“星骸”之力,在这股力量面前,仿佛萤火之于皓月!
斯特鲁伊森脸色惨白如死人,他死死抓住缆绳,才没被剧烈摇晃的船体甩出去。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低估了这片海域的“危险”,或者说,低估了昨夜深海异动所代表的含义。那不是偶然,而是警告!而他们,无视了警告,再次用炮火和杀戮,彻底激怒了这片海洋的“主人”!
“撤退!全舰队!立刻撤退!脱离这片海域!不计代价!” 斯特鲁伊森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狂风巨浪和船体碎裂的哀鸣中,显得如此微弱。
但,撤退谈何容易?恐怖的漩涡拉扯着外围的大船,狂暴的水柱和混乱到极点的海流蹂躏着内圈的船只。许多船只的帆缆已被摧毁,舵轮失灵,只能在绝望中打转、碰撞、沉没。海盗的嚎叫变成了哭喊,荷兰水手的纪律也在天灾般的恐怖面前迅速崩溃。
“新杭”营地,残存的守军和刚刚冲入营地的海盗,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仿佛神迹般的海天剧变惊呆了。
炮声骤然稀疏,许多荷兰战舰和海盗船自顾不暇,甚至开始相互碰撞、逃窜。冲入缺口、正与守军进行最后白刃战的海盗,攻势为之一滞,许多人惊骇地回头望向海面,看着那些熟悉的、强大的船只如同玩具般被巨浪掀翻、撕碎,心中的凶悍与贪婪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海……海神发怒了!龙王来收这些妖魔鬼怪了!” 一名年老的明军士卒,望着海面上那末日般的景象,激动地嘶喊,浑浊的眼中老泪纵横。
“天佑大明!天佑‘新杭’!” 更多的守军反应过来,绝处逢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疲惫与伤痛,他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残存的斗志被点燃,开始向陷入混乱和恐慌的海盗发起了凶狠的反扑!
赵霆被亲卫用冷水泼醒,挣扎着站起,看到海上的剧变,又听到营中守军的欢呼,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虎目瞬间通红,仰天长啸:“夫人!是夫人!夫人引来了海神!弟兄们!杀!把这些杂碎赶下海!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
残存的明军,如同受伤的猛虎,爆发出了最后的、惊人的战斗力,向着惊恐失措的海盗猛扑过去。防线缺口处的海盗,原本气势如虹,此刻却因后路被断(海上舰队遭袭)、心神大乱,在守军决死的反扑下,竟然开始节节败退!
而冲入营地更深处、已经接近石屋区域的少数海盗精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弄得不知所措。他们接到的死命令是攻入石屋,活捉女人和孩子,但此刻海上舰队遭遇灭顶之灾,他们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军。
“头儿!怎么办?海上……海上全完了!” 一名海盗小头目惊恐地对领头的一名疤脸大汉喊道。
那疤脸大汉,正是“血鲨”德雷克麾下最凶悍的冲锋队长之一。他望着海面上那些正在沉没或燃烧的、熟悉的船影,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惧,但随即被更深的凶残取代:“管不了那么多了!肥羊就在眼前!抓住了那女人和崽子,说不定还能跟红毛鬼换条生路!冲进去!快!”
他挥刀砍翻一名试图阻拦的、重伤倒地的明军伤兵,带着剩下的十余名悍匪,嚎叫着冲向那间在混乱中依旧亮着微弱灯火、显得格外静谧的石屋。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撞开那扇简陋木门的瞬间——
石屋内,那枚被沈清辞紧握在掌心、光芒已黯淡到极致的幽蓝晶石,仿佛受到了外界狂暴海洋能量与沈清辞最后一丝生命执念的共同激发,突然爆发出最后一抹璀璨到极致的、宛如深海中最纯净星辰般的幽蓝光芒!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而深邃的力量,瞬间穿透了木门的缝隙,照亮了门外海盗狰狞而惊愕的脸。
同时,一直昏迷的萧景珩,身体猛地一颤!他肋下那处被“毒涎”骨笛所伤、一直未曾彻底愈合、反而在刚才沈清辞“引导”时被触动、溢出暗红血丝的伤口,突然自行裂开!但这一次,流出的不再是暗红的污血,而是一缕极其微弱、却散发着纯净银色光泽的、仿佛液态星光的奇异血液!这缕银血仿佛有生命般,顺着他的身体,流淌向沈清辞紧握晶石的手,与她掌心的血迹、晶石的幽蓝光芒,无声地交融在一起。
而沈清辞怀中,那自“投射”后就一直沉睡、脸色苍白的婴儿,眉心那淡银色的印记,在这一刻,骤然亮如晨星!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纯净、充满无尽生机的温暖力量,如同初生的太阳,从婴儿小小的身体中轰然爆发,瞬间充满了整个石屋,甚至透出屋外!
幽蓝的星光,银色的血痕,温润的玉佩白光,以及那初生太阳般的纯净生机——四种性质不同、却在此刻因沈清辞最后的执念、萧景珩体内残存的共鸣、孩儿特殊的禀赋、以及外界狂暴海洋能量的“压迫”与“激发”下,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奇迹般的共鸣与融合!
“嗡——!”
一声低沉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又仿佛来自亘古星空的奇异嗡鸣,以石屋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疤脸海盗,举起的刀僵在了半空。他脸上的狞笑凝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仿佛看到了神迹般的恐惧与茫然。他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温暖而浩瀚的力量,如同最轻柔的海浪,又如同最坚固的壁垒,轻轻拂过他的身体。
没有痛苦,没有冲击。
但他手中那柄饮血无数的弯刀,竟如同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从刀尖开始,寸寸化为飞灰,簌簌落下。紧接着,是他握刀的手臂,他的身体,他身后那些同样被光芒笼罩的海盗……都在那温暖的光芒中,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化作最细微的、闪烁着微光的尘埃,融入了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地上留下的几道浅浅的、仿佛被水冲刷过的痕迹,证明着他们曾经来过。
石屋外,混乱的战场似乎也受到了这奇异嗡鸣与光芒的影响。喊杀声、惨叫声、甚至海浪的咆哮声,都仿佛在这一瞬间被隔绝、淡化。一种深沉的、带着净化与安抚意味的宁静,如同水波,以石屋为中心,缓缓荡漾开来,抚过每一个浴血奋战、心神激荡的生灵心头。
冲入营地的海盗,残余的凶性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茫然,纷纷丢下武器,或跪地求饶,或转身向着来路(如果他们还能找到的话)亡命奔逃。而守军们也停下了追击,怔怔地望向石屋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敬畏与难以言喻的悸动。
海面上,那恐怖的漩涡和狂暴的水柱,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股奇异的、与深海怒意截然不同的、却同样源自“星辉”与生命本源的纯净共鸣,竟缓缓地、开始平息。冲天水柱回落,巨大的漩涡旋转速度减慢、扩大、最终消散。只剩下依旧汹涌、却不再蕴含那种毁灭性怒意的海浪,以及海面上漂浮的无数船只碎片、尸体和挣扎的落水者。
毁灭的风暴,来得突然,去得也诡异。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海面,和一片死寂的、劫后余生的战场。
“金鹿”号在付出了牺牲一艘僚舰、重伤多艘的惨重代价后,终于勉强脱离了最危险的区域。斯特鲁伊森脸色灰败,望着远处那片渐渐平息、却依旧令人心悸的海域,以及海岸上那间仿佛笼罩在淡淡光晕中的石屋,久久不语。他知道,这一次,他们彻底输了。不是输给明朝人,而是输给了这片神秘而恐怖的海域本身,输给了那无法理解的力量。
“撤。” 他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干涩无比。
卡洛斯神甫蜷缩在角落,望着石屋的方向,眼中再也没有了贪婪与狂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信仰崩塌般的空洞。他毕生追求的“星骸”之力,在刚才那浩瀚的海洋伟力与石屋中爆发出的、截然不同的纯净“星辉”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亵渎。
荷兰-海盗联合舰队,带着无尽的恐惧与惨重的损失,如同丧家之犬,向着外海,向着远离这片噩梦海域的方向,仓皇遁去。甚至顾不上收拢那些落水的、幸存的海盗。
“新杭”营地,迎来了一个诡异的、充斥着血腥、硝烟、死亡气息,却又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神迹余韵的黎明。
当第一缕真正的、金红色的曙光刺破东方的海平面,照亮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时,赵霆、周沧等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士卒,小心翼翼地、充满敬畏地,靠近了那间安静的石屋。
门,虚掩着。
赵霆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
晨光随着门扉的开启,涌入屋内,驱散了最后的昏暗。
沈清辞倒在萧景珩榻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嘴角、胸前衣襟,满是干涸与新渗的暗红血迹。她的左手,依旧紧紧握着那枚已彻底黯淡、仿佛变成普通深蓝色石块的晶石。右手,则无力地搭在萧景珩的手腕上。
萧景珩依旧昏迷,但脸色却奇异地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不再是那种骇人的死白。他肋下的伤口似乎不再流血,覆盖着一层淡淡的、仿佛凝结的银白色光膜。
而那个小小的婴儿,正躺在父母之间,安然沉睡。眉心那淡银色的印记,光芒已收敛,只留下一个极其浅淡的、仿佛胎记般的轮廓。小脸红润,呼吸均匀,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在三人身边,那半枚羊脂玉佩,静静躺在染血的毡毯上,温润的白光也早已内敛,如同完成了使命。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血腥、药味、以及一种雨后山林般清新洁净的奇异气息。
赵霆等人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幕,久久无言。只有海风,穿过破损的窗户,轻轻拂动沈清辞散落的长发,拂过婴儿柔嫩的脸颊,仿佛温柔的低语。
“活着……都还活着……” 丁嬷嬷从众人身后挤进来,看到屋内的情景,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东方初升的旭日,连连叩首:“苍天有眼!祖宗保佑!海神显灵!夫人……世子爷……小公子……”
赵霆缓缓走到榻边,单膝跪下,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沈清辞的鼻息,又摸了摸萧景珩的脉搏。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而且……似乎比昨夜稳定了许多。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那逐渐明亮的天空,和正在退去、却依旧波澜壮阔的大海,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复杂情绪——劫后余生的庆幸,对逝去袍泽的悲痛,对夫人以命相搏的震撼与感激,对那无法理解的神秘力量的敬畏,以及……对未来更加莫测的前路的深深忧虑。
风暴暂时过去,敌人暂时退却。
但“新杭”的苦难,远未结束。而这场战役留下的谜团与震撼,将永远刻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中,也必将随着幸存者的口口相传,漂洋过海,成为这片新兴大陆上,一则夹杂着血火、神迹与未解之谜的、永恒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