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杭”主营地,海湾。
黎明时分,薄雾弥漫。但今日的薄雾,被海平面上逐渐放大的、如狰狞巨兽般的黑色剪影驱散。八艘西式盖伦战舰,高耸的桅杆如林,雪白的帆在晨风中鼓胀,舰艏劈开蔚蓝的海水,犁出道道白浪,组成一个严整的攻击阵型,向着海湾缓缓逼近。最前方一艘三桅巨舰,主桅悬挂着红底金狮城堡的西班牙旗帜,侧舷炮窗已全部打开,黑洞洞的炮口如同猛兽的獠牙,在晨光中闪烁着冷硬的寒光。庞大的舰队阴影,沉沉地压向海岸,也压在每一个守军心头。
海岸炮台上,赵霆手按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透过单筒望远镜,死死盯着那支不断逼近的舰队。舰型、火炮数量、航速……每一项数据都让他心头更沉一分。这是真正的正规海军舰队,绝非之前遭遇的那些武装商船或探险队可比!其火力、吨位、战术素养,远超“新杭”水师那几艘改装福船和桨帆船。
“将军,敌舰已进入十里范围,航向正对我港口,速度减缓,似在调整阵型!”了望哨嘶声报告。
“传令!各炮位就位!装填实心弹,霰弹预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赵霆沉声下令,声音在紧绷的寂静中传出很远。他回头望向身后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高台,沈清辞一身素色劲装,外罩软甲,静静地站在那里,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神色平静如古井,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
“夫人,敌舰庞大,炮利船坚,硬拼恐难取胜。”赵霆低声道,带着一丝不甘与决绝,“末将已命‘海鹞’、‘飞鱼’两艘快船满载火油硝石,藏于外侧礁石之后。若敌舰强行闯入水道,便行火攻之计,拼死一搏!”
沈清辞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凝视着海面:“赵将军布置妥当。然,西番此番大举来袭,绝非仅为示威。其所图者大,必欲一战而定。传令沿岸各堡,隐蔽炮位,示敌以弱。待其近岸,再以岸炮齐鸣,挫其锐气。水师战船,不必出港迎击,依托炮台掩护,伺机而动。另,派小船载敢死之士,备水雷(此时应为火药木筏或漂雷),若敌舰靠近浅滩,则趁夜袭扰。”
“末将明白!”赵霆抱拳,匆匆下去传令。
沈清辞走下高台,来到炮台后方临时搭建的伤兵营和民勇集结处。空气中弥漫着硝石、油脂和紧张汗水混合的气味。工匠们正喊着号子,将最后一批炮弹推上炮位;医官们忙碌地准备着纱布、药材;被征召的民勇,多是随船而来的水手家属或与营地贸易的土着,脸上混杂着恐惧与决绝,紧紧握着分发的长矛、腰刀。
“诸位乡亲父老!”沈清辞站上一处木箱,清越的声音穿透嘈杂,传入每个人耳中,“西番贼寇,狼子野心,犯我家园!彼等船坚炮利,所过之处,烧杀抢掠,寸草不留!今日退一步,则父母妻儿沦为鱼肉!进一步,尚有生机!世子爷正于内陆苦战蛮族,为我等开辟生路!朝廷援军,不日即至!身后即是家园,已无退路!唯有力战,方有生路!沈清辞一介女流,愿与诸位同生共死,拱卫此土!”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利害与决心。但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却比任何鼓舞都更有力量。民勇们眼中的惶恐渐渐被一股悲壮的血性取代,纷纷举起手中简陋的武器,发出压抑的怒吼:“同生共死!拱卫家园!”
沈清辞不再多言,对负责民勇组织的几位老者郑重一礼,转身返回指挥所。她需要坐镇中枢,协调各方,更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冷酷也最正确的决断。
海面上,西班牙舰队在距离港口约五里处下锚停船。这个距离,恰好在大部分明军岸防炮的极限射程边缘,显得咄咄逼人又充满算计。一艘悬挂白旗的小艇从旗舰放下,向着港口缓缓驶来。
“来使?”赵霆眉头紧锁,看向沈清辞。
“且看来意。”沈清辞淡淡道。
小艇靠岸,下来三名西班牙人。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笔挺军服、蓄着精心修剪胡须的中年# 第十三卷 第七章 血月之祭
“新杭”营地,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海面上,八艘西班牙战舰已如巨大的幽灵,在距离港口三里外的海域完成了最终的战列线布阵。侧舷炮门全部洞开,如同猛兽露出獠牙。旗舰“圣·菲利普”号上,科尔多瓦上校放下单筒望远镜,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远处那一片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木制营寨和码头,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黄皮猴子,凭着几门老掉牙的岸炮,就想抵挡无敌舰队的怒火?”他转身,对身后的副官下令,“传令!左舷炮火,目标,敌方主码头及外围炮台。右舷炮火,目标,岸边密集建筑区域。三轮齐射,然后陆战队准备登陆!让这些异教徒,在上帝的光芒下颤抖吧!”
“遵命,上校!”副官兴奋地敬礼,转身高声传达命令。旗语在桅杆上迅速升起,各舰炮窗内火光闪动,炮手们正将沉重的实心弹丸和成捆的葡萄弹(霰弹)塞入炮膛。
岸上,赵霆全身披挂,站在主炮台后的掩体内,死死盯着海面。望远镜中,敌舰甲板上忙碌的身影、炮口闪烁的火光,都预示着一场毁灭性打击的到来。他握刀的手心已满是汗水,但眼神却锐利如鹰。
“各炮位,稳住!等敌舰进入一里半(约750米)最佳射程!听我号令!” 赵霆的声音通过传令兵,在沿着海岸线修筑的各个炮垒间回荡。这些炮台依托礁石、土丘而建,炮位隐蔽,但数量有限,总共不过三十余门中小型佛郎机炮和少量仿制的红夷大炮,射程与威力远逊于西班牙战舰的重炮。他们唯一的优势,是依托岸防,以及……埋伏在侧翼礁石区的那两艘满载火油硝石的“火攻船”。
“轰——!!!”
西班牙舰队开火了!刹那间,海面被橘红色的炮口焰映亮,数十道火线撕裂晨雾,带着凄厉的呼啸,砸向港口!
“炮击!隐蔽!” 赵霆嘶声大吼。
“轰隆!轰隆!轰隆——!”
密集的爆炸声瞬间席卷了整个港湾前沿!沉重的实心弹丸砸在木制栈桥、码头、仓库上,木屑纷飞,结构崩塌!葡萄弹如死神的镰刀,横扫过岸边来不及完全隐蔽的工事和人群,激起一片血雾和惨叫!外围的两座小型炮台被直接命中,炮位被掀翻,炮手血肉模糊!
“稳住!稳住!” 各炮垒的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压住手下士兵的恐惧。炮击持续了三轮,港口前沿一片狼藉,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陆战队!登陆!” 科尔多瓦看到岸上防御似乎被压制,果断下令。十数艘划艇从大舰两侧放下,满载着身穿胸甲、头戴盔、手持火绳枪和长矛的西班牙士兵,在小型桨帆战舰的掩护下,朝着被炮火蹂躏过的码头区域冲来。
“就是现在!开炮!” 赵霆看到敌舰在发射后正缓缓转向,准备用另一侧船舷继续轰击,而登陆艇已进入中程,猛地挥下战刀!
“砰砰砰——!”
隐藏在礁石后、沙丘后的明军岸防炮终于发出了怒吼!虽然数量少,射程近,但突如其来的打击精准地覆盖了冲在最前面的几艘登陆艇和护航的桨帆船!实心弹丸击中小艇,木屑横飞,士兵落水;霰弹横扫甲板,西班牙士兵惨叫着倒下。两艘桨帆船燃起大火,失去了控制。
“上帝!他们有准备!炮火反击!压制炮台!” 科尔多瓦在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怒,厉声下令。西班牙战舰的炮火再次轰鸣,这次集中轰击暴露的明军炮位。
炮战进入残酷的拉锯。明军炮位不断被摧毁,炮手死伤惨重,但剩余的火炮仍在倔强地嘶吼,将一发发炮弹砸向逼近的敌舰和登陆部队。赵霆亲自操炮,一炮轰断了一艘桨帆船的主桅。
“火攻船!出击!” 看到敌舰注意力被炮台吸引,赵霆果断下令。
两艘早已蓄势待发的“海鹞”、“飞鱼”快船,扯满风帆,如同离弦之箭,从隐蔽的礁石区冲出,船身满载着浸透火油的柴草和硝石,船头插着熊熊燃烧的火把,不顾一切地冲向西班牙舰队侧翼!
“火船!是火船!” 西班牙了望哨发出凄厉的警报。
战舰慌忙转向,试图躲避。但“海鹞”、“飞鱼”上的水手早已抱定必死决心,操船技术精湛,借着风势,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住西班牙战舰的侧舷!
“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两艘火攻船几乎同时撞上了一艘西班牙二级战舰“圣·安娜”号的船舷!巨大的火球腾空,点燃了帆缆,火势迅速蔓延!“圣·安娜”号上乱作一团,水手们疯狂地救火,但火借风势,越烧越旺。
“干得好!” 岸上明军发出震天的欢呼。然而,他们的欢呼很快被更密集的炮火淹没。恼羞成怒的科尔多瓦命令所有炮火集中轰击港口和沿岸工事,登陆部队也在炮火掩护下,不顾伤亡,强行冲滩!
鲜血染红了沙滩,战斗从炮战迅速转入残酷的短兵相接。明军将士依托残破的工事、房屋,用火铳、弓箭、长矛,甚至砖石瓦块,与登陆的西班牙士兵展开惨烈的巷战。赵霆浑身浴血,挥舞战刀,带领亲兵死守码头要冲,一步不退。
指挥所高台上,沈清辞面色苍白,但眼神坚毅如铁。她不断下达命令,调派预备队填补缺口,组织民夫抢救伤员,运送弹药。每一份战报传来,都让她心头滴血,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露出丝毫怯懦。
“夫人!西侧炮台被毁,敌军突破防线,冲进来了!” 一名满脸是血的校尉踉跄奔来。
沈清辞拔出一柄短剑,厉声道:“赵将军仍在血战,我岂能后退!亲卫队,随我来!其余人,死守岗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海面上,异变陡生!
“呜——呜——呜——!”
低沉、苍凉、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号角声,从“新杭”营地北方的密林深处传来!紧接着,是震天动地的战吼和如同潮水般涌出的身影!无数皮肤黝黑、纹面赤膊、手持石矛骨箭的土着战士,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侧翼狠狠撞入了正在滩头鏖战的西班牙军队的右翼!
是高山部落及其盟友!他们收到了沈清辞的求援,在最危急的时刻赶到了!
“为了家园!为了盟友!杀——!” 高山部落大首领“雄鹰”一马当先,投掷出的长矛将一个西班牙军官钉死在沙滩上。紧随其后的,还有其他几个与明军交好的部落战士,他们人数众多,虽装备简陋,但悍不畏死,熟悉地形,从林间、礁石后杀出,瞬间将西班牙人的阵型冲得大乱!
“是土人!该死的!他们怎么来了这么多!” 科尔多瓦在舰桥上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登陆部队遭到前后夹击,伤亡惨重,开始出现溃退的迹象。
“命令‘圣·安娜’号弃船!其余战舰,集中火力,轰击滩头!掩护陆战队撤退!” 科尔多瓦咬牙切齿地下令。他低估了明军的抵抗意志,更没想到土着人会如此大规模地参战。继续强攻,损失将远超预期。
西班牙战舰的炮火再次覆盖滩头,不分敌我,为残存的登陆部队撤退争取时间。高山部落的战士们被猛烈的炮火压制,攻势稍缓。赵霆抓住机会,率军发起反冲锋,与土着联军一起,将西班牙陆战队彻底赶下了海。
海面上,“圣·安娜”号已化作巨大的火炬,缓缓下沉。其余西班牙战舰救起落水士兵,狼狈地拖着受伤的同伴,在明军岸防炮零星的追击下,撤向外海。第一次登陆进攻,以西班牙人损失一艘战舰、数百人伤亡的代价,被挫败了。
沙滩上,尸横遍野,硝烟弥漫。赵霆挂刀而立,喘息着,望着退却的敌舰,眼中没有喜悦,只有沉重。岸防工事损毁严重,士卒伤亡近三成,火攻船全部损失,弹药消耗巨大。而西班牙人主力尚在,下一次进攻,只会更加猛烈。
“雄鹰”大首领带着几名头人走来,他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但眼神明亮。“赵将军,我们来晚了。” 他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不,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赵霆郑重抱拳,“多谢援手!此恩,永宁侯府与大明,铭记于心!”
沈清辞也在护卫簇拥下赶来,向“雄鹰”及各位头人深深一礼:“诸位高义,救我等于危难,请受沈清辞一拜!”
“夫人不必多礼。”“雄鹰”连忙扶住,“‘林魈’与西番勾结,也是我们所有部落的敌人。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懂。只是,”他望向海面上重新集结、虎视眈眈的西班牙舰队,面色凝重,“西番鬼船厉害,此次退去,必不甘休。我们需早作打算。”
沈清辞与赵霆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忧虑。是的,击退一次进攻,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几乎在同一时刻,万里之外的“星陨之谷”,环形山腹地深处。
巨大的、泛着暗红色光芒的“星核”悬浮在岩浆湖中心,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祭坛高台上,“黑爪”酋长盘膝而坐,他脸上的油彩仿佛活了过来,在“星核”光芒映照下扭曲蠕动,裸露的上身皮肤下,暗金色的血管纹路清晰可见,如同有熔岩在流动。他手中那柄镶嵌着暗红“星骸之心”的骨杖,正与“星核”产生着强烈的共鸣,发出嗡嗡的低鸣。
台下,阿尔瓦罗队长和卡洛斯神甫,以及几名西班牙探险队员,正紧张地操作着星盘、罗盘和一堆奇特的金属、水晶仪器,记录着数据,眼中闪烁着狂热的贪婪。
“能量读数在飙升!共鸣频率接近临界点!” 一名探险队员激动地报告。
“好!很好!” 阿尔瓦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黑爪’酋长,再加把劲!引导星核的力量,打开通往‘星脉’的通道!那里有无尽的宝藏!上帝与国王的荣光将照耀此地!”
“黑爪”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更多的暗金色血液从七窍中渗出,但他身上的气势却越来越恐怖,双眼已完全被血红的光芒充斥。他猛地将骨杖插入祭坛中央一个早已刻画好的、复杂的、闪烁着微光的法阵中心!
“以吾之血,祭奠星辰!以吾之魂,沟通远古!开启吧,星之门户!”
“轰——!”
整个洞窟剧烈震颤!岩浆湖沸腾如煮!“星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一道暗红中夹杂着银白光丝的光柱,猛地从“星核”中射出,轰击在祭坛对面、那面刻画着无数星辰图案的巨型岩壁上!
岩壁无声地融化、消失,露出一个幽深的、旋转着星光的漩涡通道!通道内,传来令人灵魂战栗的嘶吼和无法形容的能量涌动!
“打开了!星脉通道!” 卡洛斯神甫狂喜,在胸前画着十字,“赞美主!我们找到了!传说中的‘星界走廊’!通往神之矿藏的捷径!”
“快!进去!” 阿尔瓦罗拔出火枪,眼中只有对财富的渴望。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黑爪”酋长突然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他身上的暗金血管猛然炸裂,整个人如同吹胀的气球般膨胀起来!“不!力量……控制不住!啊——!”
“砰!” 一声闷响,“黑爪”酋长整个人炸成一团血雾!那柄骨杖顶端的暗红“星骸之心”也骤然黯淡,碎裂成齑粉!
失去了“黑爪”这个媒介和力量源泉,与“星核”的强行共鸣瞬间中断!射向岩壁的光柱剧烈抖动、扭曲,然后轰然崩溃!反噬的能量如同海啸般倒卷而回!
“不——!” 阿尔瓦罗和卡洛斯神甫惊恐地瞪大眼睛。
失控的能量风暴席卷了整个祭坛!几名西班牙探险队员和靠得最近的土着祭司、战士,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在暗红与银白交织的光晕中化为飞灰!阿尔瓦罗和卡洛斯神甫被冲击波狠狠掀飞,撞在石柱上,口喷鲜血,手中的仪器粉碎!
而那刚刚打开的“星脉”通道,也开始剧烈扭曲、坍缩,通道内传来更加恐怖、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吸力与嘶吼!隐约可见,通道深处,有巨大无朋、不可名状的阴影在蠕动!
“关闭它!快关闭通道!” 卡洛斯神甫咳着血,疯狂地爬向祭坛,试图毁掉法阵。
但已经晚了!坍缩的通道产生了一个恐怖的能量漩涡,将祭坛上的一切——碎石、尸体、仪器碎片,乃至弥漫的血雾和能量余波——疯狂地吸入其中!阿尔瓦罗也被吸力拉扯,向通道滑去!
“队长!抓住!” 一名幸存的西班牙火枪手扑上来,死死拉住阿尔瓦罗的脚。但吸力太强,两人一起被拖向死亡漩涡。
“轰隆隆——!”
整个山腹开始崩塌!巨大的裂缝从祭坛蔓延开来,岩浆湖暴动,炽热的岩浆喷涌而出!石柱断裂,穹顶塌陷!末日般的景象!
“逃!快逃啊!” 幸存的土着和西班牙人魂飞魄散,哭喊着向唯一的出口——那条被炸塌又勉强挖通的湖底通道涌去。身后,是吞噬一切的星界漩涡和崩塌的山体。
“星陨之谷”地下,正在经历一场毁灭性的能量暴走与地质灾难。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与野心家,即将被自己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反噬殆尽。
京城,深夜。永宁侯府,“听雪轩”。
沈清辞毫无睡意,坐在窗前,望着天上那轮异常明亮的、边缘带着一丝暗红的月亮。民间称之为“血月”,主兵戈,主大凶。她的心,莫名地悸动不安,仿佛有什么极其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
“夫君……景珩……” 她低声呢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温润的羊脂玉佩。海外的战报,京中的暗流,家族的命运,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启动“归巢”,是破釜沉舟。但若四皇子事败,三皇子登基,与西番勾结之事发作,永宁侯府便是万劫不复。可若不搏,在如今的局势下,亦是无路可走。
“小姐!” 贴身侍女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手中捧着一只羽毛凌乱、奄奄一息的信鸽,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南边……南边来的……最急的……红翎急件!”
沈清辞霍然起身,心脏几乎停跳。红翎急件,是威远镖局最高级别的密报,非十万火急、关乎存亡绝不会动用!她一把抓过侍女手中的细小铜管,指尖冰冷颤抖,几乎捏不稳那轻飘飘的竹管。
拧开蜡封,倒出薄如蝉翼的密信,就着烛火,她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信上只有一行潦草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字迹,却如淬毒的匕首,刺入她的心脏:
“世子爷星陨谷遇地火崩,生死不明,西番舰攻新杭,危在旦夕,速决!”
“噗——!” 沈清辞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在信纸上,染红了那行绝望的字迹。身形摇晃,几乎栽倒。
“小姐!” 侍女惊呼,慌忙上前扶住。
沈清辞推开侍女,死死抓住窗棂,指甲深深陷入木中。她望向南方,望向那无尽黑暗的夜空,望向那轮诡异如血的红月,泪水无声滚落,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景珩……你不会有事……你不能有事……” 她喃喃着,抹去嘴角血迹,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冰寒刺骨,“传我命令,‘归巢’诸事,即刻启动!不计代价,不惜一切!另外,备车,我要立刻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血月当空,三线烽烟,俱入绝境。而真正的风暴,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