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番举动,无非是想让二人明白——我家主君确实在倾力推进此事,促成联盟进展,本就是他心中夙愿。
不过,总归也该为主君保留几分独处空间,以便从容谋划。
韩非子自然也希望将此事妥善处理,但许多变故并非他们二人所能掌控,再加上彼此所处环境不同,如今分属两国,只能依循他人安排,终究难以随心而行。
既然主上对此类事情本就不甚在意,那作为下属的自己,也无需多言。只要明白这一层,心中自不会生出诸多怨怼。
至少在主上日后打算推动的结盟之事上,这样的理解会有所助益。一旦心意传达出去,对彼方而言,主上便已展现出值得信赖的合作姿态。
而这份认知,也将随着时间逐渐传递开来。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营地,赢白的身体状况,已在扁鹊女弟子的精湛医术下恢复如初。
虽仅有数面之缘,但他们也无法强留此人于军中。
…………
毕竟,这位女弟子继承了师父济世救民的志向,一心想要救治更多黎民百姓,免除他们病痛之苦,能做多少便做多少。
尽管赢白内心极愿以重礼相赠,对方却坚决推辞,毫不动摇。
此次离去,其实早有预兆,只是临别之际,心中仍不免泛起一丝不舍。
人,或许本就是这般矛盾的存在。
“看你这神情,莫非对那位扁鹊的弟子动了心思?”
正当赢白出神之际,帐外传来一道声音。
不用细看,正是李信。在这军营之中,敢如此直率与赢白对话的,也就只有他一人。
“瞎说些什么?眼下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吗?”
“再者,有没有缘分这种事,我自己都毫无头绪,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赢白并未在此事上多作思量,只是略感无奈。
更何况,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许多事情早已悄然改变。说实话,他自己也尚未参透此行真正的意义所在。
难道只是为了体验一番?可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他又怎能袖手旁观?
加之当前局势远比预想复杂。原本以为到了此处,尚可图个明哲保身。
再者,以他如今的身份,若能平安度日,在他看来已是万幸。
但他也开始担忧——是否忽略了一个关键之处。
身为大秦皇室子弟,岂能仅求自保?
若真如此,恐怕连尸骨都将被权谋吞噬。
唯有掌握真正实力,才能立足。他已被逼至如此境地,更何况如今鹰符已在手中,退路早已不复存在。
“不过是开个玩笑,何必如此较真?”
李信只是觉得近来军帐气氛太过压抑。
那位扁鹊弟子离开时悄无声息,实属高明。
毕竟此处皆是身经百战的将士,统领千军的将领,要说有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悄然离去,本应极难发生。
可她却在治愈要员之后,悄然抽身。
如今回想,倒也能够理解。
她不仅治好了病症,还留下了详尽药方,在调理身体等方面已做到极致。
既已完成使命,自然不必久留,徒耗光阴;何况她自身亦有未竟之业。
而当李信回过神来重新审视整件事时,才发觉当时的随军医官竟无人察觉异样,可见其手段之隐秘。
随后他便昏昏沉沉睡去,待醒来时,那人早已无影无踪。
在李信心中,对此事始终抱有一丝惋惜。如此医术超群之人,却无法继续为军中效力,确实令人遗憾。
尤其与眼下那些旧日医者相比,更是高下立判。
而李信在此时此刻,始终留意着赢白紧锁的眉头,心中已然明了,对方内心必有诸多盘算,尚未彻底理清。
“你是在思索那支兵马的调度之事吧?究竟该如何运用才妥当?”
“毕竟,目前我国与周边诸国的关系尚算平和。”
“正因如此,若此时贸然有所举动,恐怕会引发他国警觉。”
“而接下来的局面,对我们而言,或将陷入被动之境。”
李信这一番话,直指要害。
实则这些日子以来,他自己也一直在反复权衡此事。
赢白听到此处,不由抬眼看向李信。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何主张?”
“既然这是王命所系,我们便必须做出些成效来。何况此次劫后余生,倘若再无所建树,恐怕连归去都难以交代。”
“即便安然返回,若无功绩,于大秦而言,便是失职。”
未能在政事上有所建树,再加上亲眼目睹众人舍命相护,只为保全自己性命,赢白内心深处的波澜久久难平。
那一幕幕惨烈景象,点燃了他胸中的血性,隐隐燃起复仇之意。
然而冷静之后,他也明白——那些人的牺牲,并非仅为他一人活命,而是为了换取大秦、乃至天下之安宁。
“依我之见,不如先取han国。”
“此事不知你是否深思过。至少对如今的我们而言,han国并非难以攻克。”
见赢白询问己见,李信便将心中筹谋如实道出。
“况且以当前局势来看,若能率先撕开han国这道缺口,其余列国无论作何反应,都将面临利弊交织的局面。”
这样的局面,对他们现今处境而言,无疑是最为有利的选择。
“可以说,若绕过han国转攻他邦,反倒徒增烦扰。”
“毕竟我们将承担更多损耗,且此番本就损兵折将,我以为行事宜稳不宜躁。”
“若后续再遭折损,整体局势将更加艰难。此次军权交予你手,恐怕也是君王有意考察你的能力如何。”
对于秦王此刻的真实意图,李信心中仍有些捉摸不透。
对方究竟是想借赢白成事,还是意在削弱其影响力?
这一点他尚不明朗。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既然兵符已授予赢白,说明君王仍未完全弃用此人。
倘若他们能把握住这份信任,立下功勋,自然前程可期。
至于李信自己,也不愿在此事上节外生枝。
“你所言之事,我自然早有考量。只是眼下先行伐han,虽合常理……”
赢白听罢,神情并无太大波动。
他本就清楚,列国之中,han国最弱,当为首征之国。
可如今自己既已亲临前线,若仍按部就班让han国首先覆灭,岂不是完全顺应旧轨?
那样一来,自己的存在又有何特殊意义?
更何况正如李信所说,纵然灭han称不上惊天之功,却也能保存部分兵力,避免无谓消耗。
“这话怎讲?莫非你早已认定我会选择han国?还是另有深意?”
此前,赢白并未将此事推演至如此深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