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逻辑清晰，条件优渥，态度看似诚恳，几乎把一个理想女婿该有的硬件软件都摆了出来，甚至精准地抓住了“父亲希望女儿过得幸福”这个核心点，发出了“会像您一样宠她”的承诺。
如果忽略掉之前所有的威胁、强迫和令人窒息的控制欲，单看此刻的陈述，他几乎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求婚者。
张毅听着他这番“自我推销”，脸色越发阴沉。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偏执，而且极其聪明，善于抓住重点，更善于伪装。他展示的所有“优点”，可能都是真的，但绝对掩盖不了他性格中那可怕的控制欲和得不到就毁掉的疯狂。
这场谈判，远比他想象的更难。
张毅闭了闭眼睛，想到孙亦航那番近乎完美的“自我推销”，并没有被打动，反而冷笑一声，抛出了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
“孙亦航，按你这么说，你条件这么好，要模样有模样，要家底有家底，要学历有学历，什么样的好女孩找不到？偏偏盯着我家明珠不放？”
他身体前倾，目光如刀，带着一种父亲特有的、既嫌弃又护犊的矛盾心情，毫不客气地评价起自己的女儿：
“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了解！她除了那张脸长得还凑合，其它方面，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娇气、自私、怕吃苦、没责任心、遇事就知道躲！我就纳闷了，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张毅的本意是想用贬低女儿的方式，让孙亦航知难而退，让他觉得明珠并非良配，从而放弃。
然而，孙亦航的回答，却完全超出了张毅作为一个正常人的理解范围。
只见孙亦航非但没有被问住，脸上反而露出了一种近乎回味和迷恋的神情，他非常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我喜欢她……骗我时的模样，眼睛滴溜溜地转，带着点小狡猾，可爱得不行。”
“我喜欢她自私凉薄的性子，心里只有自己，活得简单又直接，不累。”
“我喜欢她小人得志、占了点便宜就开心得眉飞色舞的娇憨样子。”
“我甚至喜欢她冲我发脾气、张牙舞爪又奈何不了我的小模样。”
他每说一句，张毅的脸色就黑一分。这他妈都是什么变态喜好？！
最后，孙亦航总结道，语气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偏执：“总之，我喜欢她，喜欢的就是她这个人，全部的，好的坏的，我都喜欢。”
“你闭嘴！”张毅终于听不下去了，猛地打断他，额头上青筋都跳了起来！
作为一个父亲，他听不得别人这样评价自己的女儿，哪怕是“喜欢”！尤其是这种扭曲的“喜欢”！这简直是对他女儿的侮辱！
刚才他自己说女儿一无是处是策略，是谦虚！但从别人嘴里，尤其是从孙亦航嘴里用这种欣赏的语气说出来，他只觉得怒火中烧！
“我闺女没那么差劲！”张毅低吼道，护犊的心情瞬间压倒了一切，“你肯定是心理有问题！变态！喜欢受虐！正常人谁会喜欢这样的？！”
面对张毅的暴怒和指责，孙亦航的反应却异常平静。
他甚至非常坦然地、甚至带着点自嘲地，点了点头，承认了：
“嗯。”
“可能吧。”
“但没办法，好女孩那么多，可我偏偏就只对她有感觉。”
这个“嗯”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张毅的心上。
他原本以为对方会辩解，会反驳，会证明自己的喜欢是正常的。
可他竟然就这么承认了！承认自己可能变态，承认自己可能喜欢受虐！但却依然死不悔改，铁了心就要张明珠！
这一刻，张毅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根本不是可以用常理来说服的。任何理性的分析、利弊的权衡、甚至人格的贬低，对他都无效。
他就像认准了某种特定毒品的瘾君子，明知有毒，却甘之如饴，无法戒断。
张毅看着眼前这个坦然承认自己“可能变态”、却依旧眼神坚定、毫不退缩的年轻人，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头大如斗。
他这闺女……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主？！
让他放手？ 看这架势，是绝对不可能了。这家伙的偏执已经刻进骨子里，除非把他彻底废了，否则他绝不会松开咬着明珠的嘴。
带明珠彻底离开，远走高飞？ 好像也不太现实。先不说工作家庭都在这里，孙亦航既然能找到明珠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而且以他这性格，要是发现明珠不见了，指不定能干出什么更极端的事来。
让明珠嫁给他？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把女儿交给这样一个情感认知扭曲、控制欲极强的男人，他死都不同意！那简直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张毅第一次感到如此棘手和头疼。他这个闺女，真是给他惹了个天大的麻烦！打不得，骂不听，赶不走，甩不脱！
思来想去，权衡利弊，张毅发现，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似乎并没有太多立竿见影的好办法能立刻彻底解决这件事。强硬对抗，可能会激化矛盾，导致更不可控的后果。
难道……只能先暂时顺其自然？ 他极其不情愿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看看他俩到底能发展到哪一步？ 反正只要他死死把住“不同意结婚”这个底线，孙亦航再怎么折腾，最终也得不到法律和家庭认可的名分。或许时间久了，孙亦航自己觉得无望，就会放弃了？
这想法很被动，也很无奈，但似乎是眼下唯一一个不至于立刻引爆炸弹的选择。
想到这里，张毅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烦躁和无力感，用最后一丝冷静，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目光锐利地盯着的孙亦航：
“孙亦航，别的我先不说。我就问你一句：你能保证，以后不再用那些下作手段骚扰、威胁、恐吓明珠吗？能让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吗？”
这是他作为父亲，目前最底线、也是最迫切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