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的指尖还按在光镜边缘，裂痕正在蔓延。镜面扭曲，画面断续闪烁。他没有睁眼，但能感觉到那道视线还在。通道尽头的存在，正透过某种方式看着现实世界。
他不能退。
识海震荡带来的压迫感还在持续，像有东西贴着神经爬行。但他把这种感觉压了下去。左手缓缓抬起，掌心朝上，一团青焰浮起。火焰安静燃烧，没有温度波动，也没有光影扩散。这是从《洪荒》世界带回来的混沌火种，专破精神污染。
他将火种引入神识，沿着光镜的框架推进。火焰流过的地方，裂痕开始闭合。三道静默符文浮现，在镜缘缓缓转动。这些符文来自封神禁制术，不是用来攻击，而是隔绝反向窥探。每刻下一道，他的呼吸就沉一分。
最后一道完成时，光镜恢复稳定。
画面重新聚焦在马里亚纳海沟底部。通道口依旧敞开，紫色电弧跳跃不定。那尊高大的暗影仍坐在后方，周围生物低头匍匐。巡逻队在通道外围来回走动，动作僵硬而规律。
楚玄知道，不能再用常规手段观测。深渊已经设下屏障，任何强闯都会暴露自身位置。他必须换一种方式。
他低声念出一个名字：“九曜。”
空气中出现波动。一个幼小的身影从虚空中走出。七岁孩童的模样，赤足，披散长发，双瞳空洞如琉璃。这是九曜分身中最特殊的一个，从未参与战斗，也不曾执掌法则。但它对空间的理解近乎本能。
“你看到了什么？”楚玄问。
幼年体抬头，目光穿过光镜，直接落在海底。“它在折叠距离。”声音很轻，像是从远处传来，“用三层空间嵌套遮蔽核心区域。正面看不清。”
楚玄点头。“你能绕过去吗？”
“可以。但需要载体。”
楚玄将光镜轻轻推出。镜面脱离掌控的一瞬，剧烈震颤了一下。但他早有准备，双手迅速结印，把最后一丝神识注入其中。镜体瞬间变轻，像一片叶子般漂浮起来。
幼年体伸手接过。
它的手掌碰触镜面时，空间开始弯曲。不是撕裂，也不是传送，而是像把一张纸折成三叠那样，将远处的距离压缩到眼前。这个过程无声无息，连能量波动都没有外泄。
下一秒，镜面出现在万米海底，紧贴一块岩石背面。角度恰好能通过水面倒影捕捉通道入口的动态。
楚玄的意识与镜面同步连接。画面清晰了许多。
巡逻队靠近了。它们的身体由流动的黑质构成，表面泛着油光。每一个都配备了类似头盔的装置，面部是旋转的漩涡。它们手持武器，形态不一，有的像骨矛，有的像能量鞭。
其中一名指挥官停下脚步。它转头望向岩石方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海水和碎石。
楚玄屏住神识输出。
就在这一刻，镜面利用岩石表面的微弱反光，捕捉到了头盔面罩的倒影。画面一闪而过，但他看清了。
倒影中映出一朵花苞。
紫黑色，纹路复杂，旋转状态与世界树花苞完全一致。只是颜色相反，结构更扭曲一些。这不可能是巧合。楚玄立刻调取记忆库比对，发现其能量回路与世界树第七阶段花苞模型重合度达到百分之九十八点六。
同源。
他心中确认。深渊不是模仿，而是复制。它们掌握了一部分法则刻痕，甚至可能接触过世界树本源。
他还来不及深想，幼年体突然抬手。
镜面亮度骤增。
强光爆发，像一道闪电劈入深海。巡逻队集体后退，动作整齐划一。那名指挥官猛地捂住头盔，身体抽搐。它的视觉系统被强光干扰，残留影像不断回放——正是那朵紫黑色花苞的倒影。
楚玄录下了全过程。
这不是反击，是震慑。他知道这些低阶单位会汇报异常。只要上级开始关注“光学干扰”，就会有人去查源头。而当他看到自己面容的那个存在，一定会注意到这次反常的光信号。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现在轮到对方不安了。
他收回部分注意力，转向另一个问题：是谁在看？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受到的不只是监视，还有某种……兴趣。就像观察实验品的眼神。那种寒意不是来自敌意，而是来自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凝视。
他不能再用主视角直视。那样太危险。
他改用“滴血神识”之法。这是他在《凡人修仙传》世界中学到的技巧，把一缕意识削到极薄，伪装成自然逸散的能量，混入环境流中缓慢渗透。
这一缕意识顺着光镜边缘滑出，贴着海底前行。它不主动扫描，也不收集信息，只是被动接收周围波动。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深渊领域内部的信息流极为混乱。各种低频嘶吼、精神指令、能量调度交织在一起。他的意识几乎被冲散。
就在即将放弃时，一段数据流闪过。
那是意识集群的通信记录。无数节点同时运作，构建出一张覆盖多层空间的感知网。其中一个坐标被频繁调用——正是大兴安岭的世界树本体位置。
更关键的是，有一条独立信道始终处于激活状态。它不属于巡逻队，也不属于前线指挥系统。它是单向传输，只接收，不发送。
目标：楚玄。
来源未知。
楚玄立刻切断连接。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对方似乎顿了一下。也许它发现了异样，也许只是例行检查结束。
但他不敢赌。
他睁开眼，额头已有冷汗渗出。刚才那次试探，几乎耗尽了他的神识储备。若再晚一步，意识可能会被逆向锁定。
他看向身旁的幼年体。孩子静静站着，手中光镜已变得透明，像一块普通的水晶。
“任务完成。”幼年体说。
话音落下，身影开始淡化。它完成了使命，回归本源。但在消失前，它留下一句话：“空间可以折叠，但眼睛不能撒谎。”
楚玄没动。
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深渊复制了花苞结构，说明它们有能力获取世界树的法则信息。而那个与他面容相同的存在，极可能是某种投影——由高等意识制造，用于观察或干扰。
但现在的问题是，谁在操控这具投影？
他低头看向光镜。镜面虽已失效，但最后记录的画面还在。他放大那名指挥官头盔中的倒影，反复比对。
紫黑色花苞的纹路中，有一处细微差异。在第三层螺旋末端，少了一个转折点。这个细节，在正常花苞中是存在的。
这意味着什么？
楚玄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完整的复制。它们拿到了部分数据，但不完整。或许是因为传输受限，或许是因为权限不足。
也就是说，对方也在摸索。
这个发现让他冷静下来。
既然对方没有完全掌握世界树的秘密，那就还有操作空间。他不需要立刻摧毁通道，只需要拖延时间，直到全民备战计划全面启动。
他抬起手，开始调整信仰网络参数。西南阵眼仍处于封锁状态，但他可以在其他八个主阵眼之间建立临时联动。这样既能维持防御，又能隐藏真实意图。
同时，他将刚刚获取的情报打包加密。内容包括：
- 花苞同源证据截图
- 巡逻队受惊反应视频
- 深渊内部通信片段
这份资料将通过量子信道发送给秦墨。科学家需要这些数据来推演深渊的技术层级。更重要的是，军方高层必须看到实证，才会真正重视这场危机。
他做完这一切，才缓缓松开双手。
光镜彻底碎裂，化为粉末飘散。
但他没有起身。他知道，刚才那一次反向窥探，可能已经被注意到了。接下来的几分钟，是最危险的时刻。
他闭着眼，神识仍连着世界树根系。全球阵眼运行正常，能量流动平稳。南极与太平洋之间的共振线依然存在，但强度下降了一些。通道扩张速度减缓，说明对方暂时没有加大投入。
这很好。
说明他们也在评估风险。
楚玄的手指轻轻敲击地面。一下，两下。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然后他停住了。
因为他感觉到，有一股新的波动正从海底升起。
不是能量冲击，也不是实体移动。而是一种频率变化。非常微弱，几乎无法察觉。但如果把耳朵贴在地上，就能听到地壳深处传来一声低鸣。
像是回应。
又像是警告。
他的手指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