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回到揽月峰庭院时,夜色已深,但青玄真人与烈阳真人的房间仍亮着灯光,显然尚未休息。他略一沉吟,并未直接前去打扰,而是先回到自己房间,快速检查了一番自身状况。
肋部的麻木刺痛在《混沌吞天诀》运转下早已消散,玄影蛛丝甲上甚至未留下明显痕迹。惊雷剑归鞘,气息内敛。他换下沾染了巷道尘埃与极淡血腥气的便服,重新穿上核心弟子服饰,将状态调整至最佳,这才走出房门,来到青玄真人居所外。
“弟子林尘,有要事禀告。”他传音入内。
片刻,房门无声开启。青玄真人盘坐于蒲团之上,面色沉凝,似在思索什么。烈阳真人并不在此。
“进来吧。”青玄真人示意林尘坐下,目光在他身上一扫,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你方才出去了?身上有极淡的煞气与空间波动残留。”
林尘心中微凛,元婴真人的感知果然敏锐,即便有“敛息尘”,近距离下依旧能察觉细微痕迹。他不再隐瞒,将方才前往旧坊区探查、遭遇两名专业杀手袭击、以及对方似乎冲着他怀中“某物”而来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黑色碎片的具体感应和名称,只说是一件得自星骸废墟的未知古物。
“……对方功法诡谲,擅长阴影隐匿与刺杀,体内力量与我们在路途遭遇的灰袍操控者同源,疑似‘暗枭’或影族麾下死士。他们能准确找到弟子,并知晓弟子身怀此物,消息来源恐不简单。”林尘最后总结道。
青玄真人静静听完,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眼神愈发深邃,仿佛早有预料。
“你做得对,处理得也干净。”青玄真人缓缓开口,“天机城内严禁私斗,但旧坊区那等三不管地带,阵法监控相对薄弱,确实是他们下手的好地方。你能反杀两人,且未引起更大动静,甚好。”
他顿了顿,看向林尘的目光带着一丝复杂的深意:“林尘,你可知道,就在你回来前不久,我与烈阳前往天机阁拜会时,听到了一个消息。”
“请长老示下。”
“天机阁主的师弟,被誉为‘天算子’的玄机老人,于昨夜子时,在万象天机塔顶层强行推演天机,欲窥探此次异变根源与盟会吉凶……”青玄真人语气沉重,“结果遭天道反噬,神魂重创,呕血三升,至今昏迷不醒。”
林尘瞳孔微缩。天机阁主的师弟,必然是此道顶尖人物,竟因推演而遭此重创?此次异变牵扯的天机,竟如此恐怖?
“更关键的是,”青玄真人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玄机老人在昏迷前,断续吐出了几个字——‘混沌’、‘钥匙’、‘大凶’、‘血染天机’!”
轰!
仿佛有惊雷在林尘脑海中炸响!混沌!钥匙!
这指的,不正是他的混沌道体与黑色碎片(源钥)吗?!天算子竟然推演到了与他直接相关的天机,甚至因此遭受反噬!
“天机阁高层对此讳莫如深,消息被严密封锁,仅有少数人知晓。”青玄真人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林尘的内心,“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看来,不仅‘暗枭’、影族盯上了你,恐怕……一些嗅觉灵敏的其他势力,甚至天机阁内部某些人,也已经开始关注‘混沌’与‘钥匙’的线索了。”
他叹了口气:“我本想过几日再与你分说此事,没想到对方行动如此之快,今夜便找上了你。看来,你已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林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冷静。该来的,终究会来。
“弟子明白了。”林尘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既然如此,躲是躲不掉的。唯有以力破局,以战止战!”
“你有此心志,很好。”青玄真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切记,不可鲁莽。天机城水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盟会在即,你需更加谨言慎行。那件‘古物’,若非必要,切勿再显露气息,更不可轻易示人。”
“弟子谨记。”
“另外,”青玄真人沉吟道,“关于你今夜遇袭之事,暂时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也避免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我会暗中加强对此处庭院的防护,并知会天机阁巡城卫,加强对旧坊区及周边区域的监控。你近日若无必要,尽量不要单独外出,尤其不要去旧坊区。”
“是。”林尘点头。他知道青玄真人这是在保护他。
“回去休息吧。盟会三日后开始,届时各方齐聚,那才是真正的舞台。”青玄真人挥挥手,“是福是祸,是龙是虫,便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
林尘行礼告退。回到自己房间,他关闭房门,启动了房间自带的简易隔音阵法,这才缓缓坐下。
今夜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天算子推演反噬,“混沌”、“钥匙”的警示,以及针对自己的精准刺杀……这一切都表明,他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的暴露得更早,也引起了更高层次的关注。
“是因为我在星骸废墟和万骨窟的行动?还是黑色碎片本身的气息泄露?亦或是……宗门内部有更高层的内鬼,将我的信息卖给了‘暗枭’甚至影族?”林尘思绪纷飞。
他取出黑色碎片,碎片在掌心依旧散发着微温,对远处万象天机塔方向的感应依旧存在,但似乎比之前微弱了一丝。
“天算子强行推演,触及了与‘源钥’相关的天机,是否也对碎片本身产生了某种影响?或者,是因为他推演时引动了天机城大阵的力量,暂时干扰了碎片的感应?”
林尘不得其解。但他知道,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以应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他不再多想,盘膝而坐,再次进入修炼状态。《混沌吞天诀》缓缓运转,混沌金丹与那微小的混沌原点交相辉映,吞吐着天机城浓郁精纯的天地灵气。五行衍天轮与乾坤一炁大擒拿的奥义在心间流淌,与惊雷剑的雷霆之力、青莲剑意的生灭之理相互印证。
时间在修炼中悄然流逝。
接下来的两日,林尘果真遵循青玄真人的叮嘱,几乎足不出户,潜心修炼。偶尔与其他弟子在庭院中相遇,也只是点头致意。穆云锋和柳如烟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并未过多打扰。赵干则依旧阴沉,只是看向林尘的目光中,除了嫉恨,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仿佛在等着看什么好戏。
庭院内的气氛,在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期间,李昊山通过特殊渠道传来了一次简短的加密传讯,告知宗门内部对钱贵的监控仍在继续,暂未发现其有异常逃离或联络举动,刑堂内部的排查也在秘密进行,暂无新的发现。同时提醒林尘,天机城情况复杂,务必万事小心。
第三日清晨,朝阳初升,将万象天机塔映照得金光璀璨。
天机城仿佛从沉睡中苏醒,气氛陡然变得热烈而肃穆起来。无数道遁光从各峰、各浮岛升起,如同百川归海,朝着城池中心,那九峰环绕之处的天机广场汇聚而去。
正道盟会,今日正式开启!
林尘推开房门,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青云宗核心弟子服饰,白衣云纹,身姿挺拔。惊雷剑悬于腰间,玄影蛛丝甲贴身,紫府蕴神丹与黑色碎片等紧要之物皆已收好。
他目光平静地望向天机广场方向,那里人声鼎沸,灵气冲霄。
“该来的,总会来。”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房间,与早已等候在庭院中的青玄真人、穆云锋、柳如烟等青云宗众人汇合。
“出发。”青玄真人一声令下。
众人驾起遁光,随着那漫天流光,一同飞向那汇聚了大陆风云的——天机广场!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