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屋内,药香袅袅,气氛却瞬间紧绷。
大祭司的目光平静却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木芷站在一旁,俏脸上也满是惊讶和警惕。
楚晏心念电转。否认?对方既然能一口道破往生桥和太阴本源,必然有特殊的手段感知或卜算,隐瞒恐怕适得其反,反而会激化矛盾。承认?又该如何解释?对方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瞬息之间,他已有决断。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因伤势而显得更加苍白,声音沙哑却坦诚:“大祭司慧眼如炬……晚辈确实刚从寂灵峡谷逃出……那声巨响,乃晚辈为求自保,不得已引爆了一件蕴含太阴本源的宝物所致……”
他选择部分坦白,隐去了璇玑残魂和《太阴炼神篇》等核心秘密,只将过程描述为误入峡谷,遭遇魂煞和恐怖存在,最后凭借宝物自爆侥幸逃生。
大祭司静静地听着,浑浊的眼中看不出喜怒。直到楚晏说完,他才缓缓道:“引爆太阴本源之物……却能从那等存在手下逃生……年轻人,你的运气和魄力,都非常人可比。”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你可知,那声爆炸,几乎惊动了东部所有大小势力?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我青木部落的方向?”
楚晏心中一凛,果然如此!他苦笑道:“晚辈不知会引发如此大的动静,给贵族带来麻烦,实非所愿。”
“麻烦?”大祭司忽然笑了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高深莫测,“是麻烦,也未尝不是……机遇。”
机遇?楚晏微微一怔。
大祭司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部落中袅袅的炊烟,缓缓道:“寂灵峡谷乃绝地,往生桥更是禁忌。万年来,能从中带出消息者,寥寥无几。你虽语焉不详,但你所经历的一切,对吾等了解那处绝地,乃至应对未来的变局,或许都有难以估量的价值。”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楚晏身上:“更何况,你能引动如此精纯的太阴本源,身上秘密不少。老夫对你并无恶意,反而……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楚晏谨慎地问道。
“不错。”大祭司颔首,“我青木部落,可为你提供庇护和疗伤所需的一切资源,助你恢复实力,并保护那缕依附于你的微弱真灵(他果然也看出了摇光的存在)。甚至,部落珍藏的‘生生造化丹’,也可予你一枚,此丹乃疗伤圣药,或能修复你本源之伤。”
生生造化丹!楚晏心中一动,此名他听过,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对神魂伤势也有奇效,正是他急需之物!
“代价是什么?”楚晏冷静地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代价有三。”大祭司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你需要将你在寂灵峡谷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关于那‘魂狱君主’和往生桥现状的信息,尽可能详细地告知于我。”
“第二,在你实力恢复后,需为我部落出手一次,应对一场即将到来的危机。具体何事,届时你自会知晓。”
“第三……”大祭司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我需要你的一滴……精血。”
前两个条件尚在楚晏预料之中,但第三个条件,却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精血!对于修士而言,精血蕴含着一丝本源之秘,绝不能轻易予人!尤其对方还是一位深不可测的大祭司,谁知道他会用精血来做些什么?诅咒?追踪?甚至更诡异的手段?
树屋内一片寂静,木芷也惊讶地看着大祭司,显然这个条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大祭司并不催促,只是平静地看着楚晏。
楚晏大脑飞速运转。拒绝?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很难安然离开青木部落,外面还有不知名的势力虎视眈眈。答应?精血落入对方之手,后患无穷。
权衡利弊,似乎暂时应下才是唯一的选择。至于精血……或可稍作手脚?《万灵生灭诀》中,似乎有秘法可以凝练出一滴不蕴含真正本源的“伪精血”,虽也珍贵,却无后患,只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思及此处,楚晏缓缓抬头,眼神恢复平静:“大祭司的条件,晚辈可以答应。只是那精血……晚辈伤势过重,本源有亏,恐需调理几日,方能逼出一滴纯净精血。”
他这是缓兵之计,争取时间施展秘法。
大祭司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并未点破,反而点了点头:“可。便予你三日时间。木芷,带楚公子去‘青霖洞’歇息,所需丹药,一应供给。”
“是,大祭司。”木芷恭敬应道,看向楚晏的眼神更加复杂。
很快,楚晏被安置到了部落后方山腹中的一个洞穴之中。这洞穴显然是一处修炼宝地,洞内灵气充沛且精纯温和,遍布各种灵草,中央还有一洼乳白色的灵泉,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
木芷送来了一些疗伤丹药和清水,嘱咐道:“楚公子安心在此疗伤,若有需要,可摇动洞口的青藤铃。大祭司既然允诺,部落便会尽力相助。”她顿了顿,低声道:“精血之事……公子还需谨慎。”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楚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微闪。这女医师,似乎心地不坏。
洞内只剩下他一人。他立刻仔细检查了整个洞穴,确认没有监视禁制后,才稍稍放松。
他先服下几枚疗伤丹药,又喝了些灵泉水,感觉一股温和的药力化开,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破损的肉身,伤势总算不再恶化。
然后,他立刻盘膝坐于灵泉边,双手结印,开始运转《万灵生灭诀》中的秘法——‘凝伪化真诀’。
此法门可以消耗部分气血和魂力,模拟自身气息,凝聚出一滴几乎可以乱真的“伪精血”,但无法长久存在,且会对施术者造成一定的元气损伤。不过相比于交出真正精血,这点代价可以接受。
随着法诀运转,他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头渗出冷汗,一丝丝气血与魂力被强行抽取,在指尖缓缓凝聚……
三日后。
大祭司再次召见了楚晏。
此时的楚晏,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比之前稳固了许多,显然这三日调养效果不错。他恭敬地递上一个玉瓶,里面有一滴殷红中带着一丝奇异灰芒的血液,散发出精纯的能量波动。
“大祭司,这是晚辈竭尽全力,逼出的本源精血。”
大祭司接过玉瓶,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并未仔细探查,便收入袖中,仿佛并不在意其真假,这让楚晏心中反而更加警惕。
“很好。”大祭司点点头,“现在,告诉老夫你在寂灵峡谷的一切吧,越详细越好。”
楚晏定了定神,开始讲述。他依旧隐瞒了璇玑残魂和《太阴炼神篇》的核心部分,但关于魂煞的种类、攻击方式,寂灭之雾的特性,尤其是那魂狱君主的恐怖和往生桥断裂处的虚无波动,都描述得极为详细,甚至加入了一些自己的分析和推测,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大祭司听得极其认真,不时询问几个细节,楚晏皆谨慎作答。
良久,大祭司才长叹一声:“果然……那位的苏醒程度,远超预估……往生桥的封印,也越发松动了……”他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楚晏心中一动,试探道:“大祭司似乎对那魂狱君主颇为了解?”
大祭司看了他一眼,缓缓道:“那是上古之战遗留的祸根,乃虚寂一位‘君主’的部分残躯与意志所化,被轮回之力与多位大能封印于魂狱深处……其若彻底苏醒脱困,对整个古域,乃至外界,都将是浩劫。”
他的语气沉重,不似作伪。
“那部落即将面临的危机,是否与此有关?”楚晏顺势问道。
大祭司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算是吧。据部落古老预言和近期观测,不久之后,寂灵峡谷的寂灭之雾将会有一次短暂的衰退期……届时,某些被封印在峡谷深处的可怕东西,可能会趁机作乱,甚至冲击周边部落。我青木部落首当其冲。”
寂灭之雾衰退?楚晏记下了这个重要信息。
“你需要做的,便是在那时,助我部落守住防线,斩杀可能出现的强大魂煞或……更可怕的东西。”大祭司看着楚晏,“作为回报,这是答应你的‘生生造化丹’。”
他取出一个玉瓶,递给楚晏。瓶盖开启,一股让人神魂悸动的生机药香瞬间弥漫开来,仅仅闻上一口,楚晏就感觉自己的伤势都好了少许!
果然是圣药!
楚晏强压下激动,接过玉瓶,郑重道:“晚辈定当尽力。”
“很好。”大祭司露出一丝笑容,“下去好生疗伤吧。木芷会带你熟悉部落防御。记住,你的时间不多了。”
楚晏躬身告退。
在木芷的带领下,楚晏开始熟悉青木部落的防御工事和人员配置。部落的实力确实不俗,除了大祭司深不可测,还有多位地阶长老,战士训练有素,更依托山谷地形布置了许多强大的阵法。
但他心中总有一丝不安。那大祭司太过深不可测,精血之事也透着诡异。而且,他隐约感觉到,部落中似乎隐藏着另一股压抑而强大的气息,时隐时现,与大祭司的自然平和截然不同。
就在他熟悉防御的第二天夜里。
正在青霖洞中打坐,试图炼化一丝生生造化丹药力的楚晏,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到,一道隐秘至极的传音符文,竟然穿透了洞穴的禁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符文闪烁,传出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熟悉的声音——是木芷!
声音急促而紧张:“楚公子!小心!大祭司他……他要用你的精血施展‘替魂咒’!目标是你神魂中那缕真灵!快逃!!”
楚晏瞬间毛骨悚然!头皮炸开!
替魂咒?!一种极其恶毒的、可以将他人魂灵替换甚至吞噬的远古邪咒!大祭司果然没安好心!他真正的目标,竟然是摇光的真灵?!是因为那太阴本源的气息吗?!
几乎就在同时——
轰!!
整个青霖洞的禁制猛地被激发,化作一个巨大的绿色牢笼,将楚晏死死困在其中!
洞外,传来了大祭司那依旧温和,此刻却显得冰冷无比的声音:
“年轻人……何必徒劳挣扎呢?”
“能将那缕纯净的太阴真灵奉献于部落,乃是你无上的荣耀……”
“乖乖配合……老夫可留你一丝残魂,投入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