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马车内,张皓静静躺着。
他面色红润,呼吸平稳。
若非双目紧闭,与死人无异,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车队行进在返回太行山的官道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赵云和史阿一左一右,护在马车两侧,脸色阴沉如水。
幸存的黄巾骑兵们,没了往日的悍勇,个个垂头丧气。
他们信仰的“天尊”,倒下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
一骑快马,卷着烟尘,风驰电掣般冲来。
“吁!”
来人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
正是收到飞鸽传书,从太行山急忙赶来的贾诩。
贾诩翻身下马,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马车上。
他几步冲到车前,一把掀开车帘。
当看到里面躺着的张皓时,贾诩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怎么搞的?”
“买个马而已,怎么会出这么多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赵云满脸愧色,低声道:“军师,是我的错,我没能保护好主公……”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贾诩打断了他,目光扫过众人。
“怕什么来什么。”
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早就说了,派个人去就行了,他非要自己跑一趟……”
贾诩伸手探了探张皓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
平稳,有力,甚至比他自己的还要强健。
可人就是不醒。
贾诩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放下车帘,转身面对赵云和史阿,声音压得极低。
“主公昏迷的事,绝对不能外传!”
“从现在起,任何人问起,就说主公已经苏醒,正在车内静养。”
“都听明白了吗!”
赵云和史阿重重点头。
“军师,我们现在怎么办?”史阿急切地问。
“先回太行山。”
贾诩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回到我们的地盘,一切才好说。”
……
太行山,太平殿。
当张皓被抬回来的那一刻,整个太平道高层都震动了。
张宝第一个冲了过来,看到担架上昏迷不醒的张皓,他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大哥!”
他扑到担架旁,声音凄厉。
张梁已经战死了。
现在,他唯一的亲人只剩张角,如今也是生死未卜。
殿内,闻讯赶来的众人,个个面色凝重,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都让开!”
一个清脆又带着稚嫩的声音响起。
年仅十二岁的甄宓,带着一群背着药箱的郎中,快步走了进来。
小姑娘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乖巧,满是与年龄不符的焦急与坚毅。
“我把冀州最好的名医都请来了!”
她指挥着那些郎中。
“快!快给他看看!”
为了保密,这些名医被蒙着眼带进山谷,根本不知道病人的身份。
他们只知道,能让甄家如此兴师动众的,必然是天大的人物。
几位白发苍苍的老郎中不敢怠慢,立刻上前,轮流为张皓诊脉。
望、闻、问、切。
一套流程下来,所有郎中的脸上,都写满了困惑与不解。
“怎么样?”
甄宓紧张地攥着小手。
为首的老郎中站起身,对着众人拱了拱手,面带难色。
“各位大人,这位……这位病人……”
“他的脉象沉稳有力,气血充盈,五脏六腑皆无半点损伤。”
另一位郎中也接口道。
“不错,非但没有病,而且身体康健得异于常人,简直……简直如同二十许的少年郎!”
“可……可为何会昏迷不醒?”张宝急声问道。
“这……”
所有郎中都沉默了,面面相觑。
他们行医一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状况。
一个人,身体健康到了极致,却偏偏陷入了深度昏迷。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一群废物!”
甄宓气得小脸通红。
“我再去找!我就不信,天下之大,没有能治好他的人!”
小姑娘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她母亲王夫人一把拉住。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赵云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进了大殿。
正是童渊。
“师父!”
赵云遣退这帮庸医后,将事情原委简单说了一遍。
童渊点点头,走到张皓床前。
他没有诊脉,只是伸出干枯的手掌,轻轻放在张皓的心腹丹田之处。
闭目片刻。
童渊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惊异。
“师父,我主公他……”赵云急切地问。
童渊收回手,声音平淡。
“他体内,有一股磅礴无匹的生机在流转。”
“这股生机太过庞大,他的凡人肉身无法承受,便陷入了沉睡,以此来慢慢吸收。”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
“那……那他什么时候能醒?”张宝追问。
童渊摇了摇头。
“无法预知。”
“或许三五日,或许三五年,或许……”
他没有说下去。
“这股生机,既是救他性命的灵药,也是禁锢他神魂的枷锁。”
“何时能挣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童渊对着众人微微颔首。
“老朽能做的,仅此而已。”
“你好自为之。”
他对赵云说了一句,便转身,径直离开了大殿。
童渊的话,让刚刚燃起希望的众人,心又沉了下去。
无法预知。
这四个字,像一座大山,压在每个人心头。
整个太平道可以说是,以张皓为核心在运转。
他若长时间昏迷不醒,这该如何是好?
大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汇聚到了一个人身上。
贾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