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阳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整个车厢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时间似乎也在这一刻凝固一般，让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已经不再流动，只剩下两个人之间那沉重而又压抑的喘息声，在这个逼仄狭小的空间里不断回响着。
然而，这种诡异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紧接着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怒吼给彻底撕裂开来——
只见柳梦行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愤怒与怨恨。
一双美眸瞪得浑圆，死死地盯着男孩，嘴里更是毫不留情地质问道：
“所以说……你刚刚的意思就是……‘暮月’她竟然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完全都是拜你所赐吗？！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那一击有多么可怕吗？
居然连敌人还是朋友都分不清！
正是由于你这样鲁莽行事，最终害得她不仅灵体溃散，甚至连尸骨都荡然无存啊！”
女子的嗓音因为极度的情绪波动以及身上所受重伤的影响。
变得格外高亢尖利，听起来十分刺耳扎心，每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面硬挤出来似的，充满了对初阳的愤恨与谴责。
话还没说完，一连串猛烈的咳嗽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将她整个人淹没其中。
柳梦行急忙伸手紧紧捂住那张毫无血色的双唇，但即便如此，依旧无法阻止那阵排山倒海般的咳喘继续肆虐。
那原本就瘦弱不堪的身躯此刻更是抖个不停，痛苦地蜷缩在一起，宛如一头正在遭受重创折磨的小兽。
原本苍白如纸般的面庞此刻却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宛如晚霞映照下的湖面一般，散发着一种病态的光泽；
与此同时，从对方紧紧握着拳头的手指缝隙之间，竟然还隐隐约约地渗透出了一丝丝暗红色的液体！
毫无疑问，刚才经历过如此激烈的情感起伏之后。
已经对那本就异常脆弱不堪的内脏器官以及那些仍未完全痊愈的创口造成极为严重的影响。
此时此刻，初阳正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正在承受巨大痛苦折磨、不断咳嗽不止的女子。
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尽管看到对方这般凄惨模样，依然稳稳当当地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既没有丝毫想要挪动身子上前去安慰她一下的意思，更不曾开口说一句话来替自己辩驳解释些什么……
其实吧，如果追根究底起来，他之所以会有这种表现倒也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毕竟早在做出那个艰难抉择的时候——
也就是下定决心要毫无保留地把所有真相一五一十告诉给她听。
对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事情及其后果，男孩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充分且全面的心理建设！
所以现在无论面对怎样的情况或者局面，都会保持镇定自若。
并耐心地继续等待下去，一直等到对方那种似乎快要把整个肺部都给咳出来似的剧烈抽搐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为止。
没一会，柳梦行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起来，但仍有些许急促之感。
初阳见状慢慢地张开嘴唇，轻声说道，语气却始终保持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沉稳。
仿佛一座坚如磐石的山岳一般坚定不移，透露出一股令人难以质疑的事实性力量。
虽然音量并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被放大了似的，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柳梦行的耳朵里：
“那时的局势异常危急，有三十位将军级别的吸血鬼聚集在一起。
而它们中竟然还有一位实力高深莫测的血族大公！
这些强大的敌人联手布下个极其凶险的杀阵，显然是势在必得。
面对如此恐怖的阵势，如果我不使出‘千华·散’这种能够进行无差别大范围清剿的绝招。
就根本不可能在与阵法以及众多强敌正面对抗的情况下。
保证可以百分之百安全无误地保护好你和她两个人的生命安全。
因为只要我的力量稍有分散，那么我们的防线必然会暴露出致命的破绽，到时候恐怕……
等待你和她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而我也会身受重伤。”
初阳的目光毫无畏惧地直视着柳梦行，眼中流露出的复杂情感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而柳梦行则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孩，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或心虚，但最终都徒劳无功。
“那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甚至可以说是最为残酷无情的选择之一。
然而……在那种情境下，这却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有可能冲破困局并赢得一线生机的办法。
毕竟于我而言，比起那个来路不明的‘沈暮月’，保住你这个沈暮月的母亲更重要……”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迫于无奈。
听到这番话，柳梦行心中的怒火愈发炽烈起来。
强忍着喉咙处不断翻滚的血腥味以及身体各处传来的阵阵剧痛，浑身颤抖着，激动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那你……也不应该这样做啊!怎么能如此……”
然而，当女子好不容易挤出这些字的时候，却突然与初阳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刹那间，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被冻结住一般，呆呆地望着对方，完全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眼神，仿佛一盆刺骨的冰水，从头顶倾泻而下，瞬间将她胸膛内熊熊燃起的怒焰扑灭得一干二净。
是的，他为何不能呢？
难道对方真的不能在生死攸关之际动用自身最为强大且或许是唯一能够逆转战局的力量吗？
亦或是说，当处于注定难以挽救所有人生命的绝境之时。
就绝无可能去做出那个虽能带来最高效率但同时又无比冷酷无情的抉择吗？
要知道，她自己本人亦是久经沙场之人啊！
曾经无数次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之中艰难求存，怎会不清楚在战场上。
特别是身陷绝对下风之境的时候，所谓完美无瑕、皆大欢喜的结局通常不过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幻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