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布满漆黑骨刺与粘稠魔焰的恐怖魔影,自那空间裂隙中疯狂向外挤压,发出震魂摄魄的咆哮。半步灵河的凶威混合着精纯的魔气,形成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冲击着周围海域,海水剧烈翻滚,潜藏的乱流被搅动,形成一个个漩涡。墨鳞潜舟即便有阵法防护,也被震得剧烈摇晃,咯吱作响。
“稳住!阵法全力!”柳如烟脸色发白,双手飞速结印,加固船体防护,同时激活隐匿阵法,试图降低存在感。
“是‘深渊魔章’!半步灵河!这东西怎么会从裂隙里出来?封印破损到这种程度了吗?!”于墨声音干涩,他常年游走危险海域,一眼认出那魔物来历,眼中闪过惊骇。这种深海霸主一旦完全冲出,后果不堪设想。
“它在挣扎,封印的锁链还在起作用,它卡住了!”炎绫眼力极佳,指着裂隙边缘那些闪烁黯淡符文、死死缠绕着魔章触手的漆黑锁链虚影。锁链绷得笔直,符文明灭不定,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
“不能让它出来!”赵铁山低吼,体表泛起古铜色光芒,跃跃欲试。
“冷静!”石磊低喝一声,目光死死锁定那挣扎的魔章。他丹田内的混沌灵根震颤越发剧烈,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面对“异物”的排斥与一种奇异的、想要将其“解析”、“同化”的冲动。这感觉,与之前面对魔气时类似,但强烈了千百倍!仿佛这魔章体内,有某种东西在吸引着他的混沌本源。
“师兄,怎么办?撤还是打?”韩立紧张地问道,他的追风灵隼在灵兽袋中瑟瑟发抖。
石磊脑中飞速权衡。撤离,无疑最安全,但放任这头半步灵河的魔物冲出裂隙,必将酿成大祸,且可能让幕后黑手察觉他们已发现此处。战,风险极高,但并非没有机会——魔物被封印锁链束缚,行动受限,且其力量似乎受到裂隙内某种力量的压制,并非全盛状态。
“于墨道友,潜舟能否承受灵湖境级别的近距离冲击?”石磊沉声问。
“短时间可以,但无法持久,且隐匿效果会大幅下降。”于墨立刻回答。
“炎绫道友,你的箭,能否射穿其魔焰,伤及其要害,比如眼睛或触手与躯干连接处?”
“可以一试,但它魔焰护体极强,我需全力蓄势,且需要有人吸引其注意,制造破绽。”炎绫挽弓搭箭,赤红箭矢上开始凝聚惊人的火灵力。
“好!赵师弟,柳师妹,韩师弟,听我号令。”石磊眼神锐利如刀,“此魔物被锁链所困,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于墨,操控潜舟逼近至其千丈内,炎绫道友准备。赵师弟,待会你与我一同出击,正面吸引其火力。柳师妹,你以阵法干扰锁链区域空间,尽量延缓其挣脱。韩师弟,灵隼高空监视,冰晶蟾随时准备冰封其触手关节,限制行动!我们的目标不是击杀,而是重创,甚至……将它打回裂隙深处!”
“明白!”众人齐声应诺,生死关头,无人退缩。
墨鳞潜舟在于墨的操控下,如同最狡猾的海鱼,巧妙地避开狂暴的乱流与魔气冲击波,悄无声息地逼近魔章。千丈距离,对于这等庞然大物而言,已近在咫尺!
“就是现在!动手!”石磊低喝,率先冲出潜舟!混沌灵元毫无保留地爆发,在体表形成一层灰蒙蒙的护体灵光,手中长剑出鞘,剑身流淌着混沌色泽,一剑斩出,并非惊天动地的剑罡,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灰暗剑丝,悄无声息地切向魔章一根正在奋力撕扯锁链的粗大触手!
赵铁山紧随其后,怒吼一声,体型暴涨,化作一尊青铜小巨人,双拳包裹着土黄色罡气,如同两颗陨石,狠狠砸向魔章另一根触手!
“嘶——!”魔章被突然出现的攻击激怒,数只猩红的复眼瞬间锁定了石磊和赵铁山,张口喷出一道混杂着魔元与腐蚀毒液的黑色洪流!同时,数根未被锁链完全束缚的触手,如同天柱般横扫而来,所过之处,海水被撕裂,暗流汹涌!
“凝!”柳如烟娇叱一声,早已准备好的数枚阵旗飞射而出,落在魔章周围,瞬间激发!并非攻击阵法,而是一种扰乱空间稳定、迟滞能量的“乱空阵”。阵法范围内,海水流速骤变,空间产生细微褶皱,那横扫而来的触手速度明显一滞,喷吐的黑色洪流轨迹也出现了细微偏差。
“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炎绫的箭到了!赤红箭矢化作一道燃烧的火线,无视空间褶皱,精准无比地穿过魔章护体魔焰最薄弱的一瞬,狠狠钉入其一只复眼之中!
“噗嗤!”魔焰与眼球同时炸开,魔章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剧痛让它更加疯狂,挣扎力度骤增,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冰封!”韩立抓住机会,两只冰晶蟾同时喷吐极寒之气,精准地命中两根正要拍向石磊和赵铁山的触手关节!咔嚓声响起,触手关节处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坚冰,动作再次僵硬!
“寂灭!斩!”石磊眼神冰冷,身法如鬼魅,避开魔章疯狂的甩击,欺近到其一根被冰封的触手根部,混沌剑意全力爆发,长剑带着寂灭万物的气息,狠狠斩落!
“嗤啦——!”坚韧无比的魔章触手,在混沌剑意的侵蚀下,竟被斩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魔血喷涌,伤口处的血肉迅速灰败、失去活性!
“撼山拳!崩!”赵铁山也抓住机会,一拳轰在另一根被迟滞的触手侧面,狂暴的罡气透体而入,将其内部组织震得寸寸碎裂!
“吼——!”魔章遭受重创,彻底疯狂!它不再试图挣脱锁链,而是将所有怒火倾泻向这两个渺小却让它受伤的虫子!剩余的触手疯狂舞动,魔焰滔天,口中再次凝聚更加恐怖的黑色光球!
“退!”石磊毫不犹豫,一把拉住还想继续进攻的赵铁山,身形暴退!同时厉喝:“于墨!接应!”
墨鳞潜舟如同离弦之箭射出,船舱打开。石磊、赵铁山险之又险地钻入舱内。几乎就在他们进入的刹那,魔章喷出的黑色光球在后方轰然爆炸,恐怖的冲击波将海水排开,形成一个巨大的真空泡,无数暗流撕扯,潜舟剧烈颠簸,阵法光罩明灭不定!
“走!”于墨全力催动潜舟,向着来路疯狂逃窜!
魔章在身后发出不甘的怒吼,但它被锁链死死缠住,无法远离裂隙追击,只能疯狂地挥动触手,搅动得整片海域天翻地覆。
潜舟内,众人喘息未定,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苍白。刚才的交手虽短,却凶险至极,稍有差池,便是船毁人亡。
“半步灵河……太可怕了。”赵铁山抹去嘴角一丝血迹,他硬抗了部分余波,脏腑受了震荡。
“多亏了石师兄指挥若定,还有炎绫道友那一箭。”柳如烟心有余悸,刚才的乱空阵消耗了她大量心神。
炎绫微微点头,脸色也有些发白,那一箭几乎抽空了她大半灵力。
石磊没有说话,他盘膝坐下,调息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刚才那一剑,他动用了近七成力量,混沌剑意对魔章伤害显着,但也让他消耗不小。更重要的是,在接近魔章、剑意侵入其体内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魔章核心处,除了狂暴的魔元,还有一丝极其隐晦、却无比精纯的……寂灭死意!与那笛声、与千礁岛石碑、甚至与叶青璇玉佩中的气息,同源而异流!更加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性!
“这魔物……是被那寂灭魔渊的气息侵蚀异化而成?还是……根本就是封印的一部分发生了畸变?”石磊心中疑窦丛生。这次冒险攻击,虽然凶险,但并非全无收获。至少确认了,这裂隙深处,封印确实出了问题,有恐怖的存在正试图挣脱。而那寂灭之力的源头,很可能就在裂隙之下!
“师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回去禀报?”韩立问道。
石磊摇摇头,目光透过观察窗,回望那渐渐被海水和魔气重新笼罩的裂隙方向,眼神深邃:“不,我们不能就这么回去。刚才的动静,恐怕已经惊动了某些存在。而且……”他顿了顿,“我感觉到,那裂隙深处,有东西在……呼唤我。”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于墨道友,炎绫道友,你们可知这葬神海域,除了这处裂隙,是否还有其他类似的空间异常,或者……疑似上古遗迹入口的地方?尤其是与‘石碑’、‘封印’相关之处。”石磊看向两位向导。
于墨与炎绫对视一眼,面色凝重。炎绫沉吟道:“石碑……倒是听一些老辈的巡海卫提起过,在葬神海域更深处,有一片被称为‘镇魔海沟’的区域,据说海沟底部有巨大的碑状物,但那里空间乱流极其恐怖,还有强大的空间裂缝妖兽盘踞,从未有人能靠近证实。”
“镇魔海沟……”石磊默念这个名字,混沌灵根传来的悸动似乎强烈了一丝。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里,或许就是“九幽镇狱碑”的所在,也是一切谜团的中心!
“调整方向,我们去镇魔海沟外围。”石磊做出决定,语气不容置疑,“但不必深入,只在最外围探查。若事不可为,立刻撤离。”
经过 刚才 的 生死 搏杀,众人 对 石磊 的 决断 力 与 实力 已 心服口服,虽 知 前路 更加 凶险,但 无人 提出 异议。墨鳞潜舟 在 于墨 的 操控下,如同 深海 幽灵,避开 那 仍在 发狂 的 魔章 区域,向着 葬神海域 更 深邃、更 神秘 的 黑暗 驶去。
而 他们 不知道 的 是,在 那 漆黑 的 裂隙 深处,一双 冰冷 无情、充满 寂灭 与 贪婪 的 眼眸,在 他们 离去 后,缓缓 睁开,又 悄然 隐没 于 无尽 的 黑暗 之中。一缕 微弱 却 诡异 的 笛声 波纹,仿佛 跨越 了 空间,悄然 扩散 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