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这三日,望海城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城主府与各方势力都在为即将深入葬神海域的探查做着最后的准备。石磊大部分时间留在驿馆静室,一面消化从“沧海阁”获取的海量信息,一面静心打磨自身修为,调整状态。
他反复推敲关于“九幽镇狱碑”、“寂灭魔渊”、“墟笛”以及“建木”的零星记载,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他脑海中反复组合。虽然依旧无法拼出全貌,但一个模糊的轮廓已然显现:葬神海域深处,封印着极为恐怖的、与“寂灭”相关的存在(寂灭魔渊),封印核心是疑似天外降临的“九幽镇狱碑”。幕后黑手(笛声主人)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这封印,其手段(墟笛?)与寂灭之力相关。而叶青璇的寂灭木灵根、枯木逢春玉佩,似乎与那传说中的“建木”以及上古某位“圣者”有关联。
“建木撑天,圣者持笛镇轮回……”石磊默念着残卷上的语句,目光落在掌心温润的玉佩上。青璇,你是否就是那陨落圣者的后裔,或者传承者?你的灵根与这东海之秘,究竟是何等因果?
他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将注意力转回自身。混沌灵根自行运转,无时无刻不在吞吐着天地灵机,修为稳步向着灵湖中期迈进。他尝试更深入地感悟“寂灭”与“轮回”的真意。寂灭,并非单纯的毁灭,他曾在叶青璇的灵根中感受到枯荣交替的生机,也曾在那残碑与玉佩中感受到守护与牺牲的决绝,更在那魔气与笛声中感受到纯粹的消亡与混乱。轮回,则更加玄妙,仿佛万物生灭的规律,一种超脱于生死之上的循环。
“我的道,是混沌,包容万有,亦当演化万有。寂灭与轮回,或许正是混沌演化的两极体现。”石磊心有所感,丹田内的混沌幼苗微微摇曳,散发出的道韵似乎更加圆融了一丝。他对“寂灭剑意”的掌控也越发精纯凝练,心念动处,剑意可炽烈如毁灭雷霆,亦可深沉如万物归墟。
出发前夜,石磊将柳如烟、赵铁山、韩立三人唤至房中,将城主岳擎的计划告知,但隐去了关于叶青璇身世及部分核心上古秘闻的猜测。
“此行凶险异常,目标葬神海域深处,已非寻常宗门任务范畴。你三人可自行决定去留。若选择留下,可协助望海城防御,或返回宗门禀报。”石磊语气平静,将选择权交给他们。
赵铁山闻言,毫不犹豫地一拍胸膛:“石师兄说的什么话!除魔卫道,俺老赵义不容辞!葬神海域听着就带劲,正好会会那些藏头露尾的魔崽子!”
柳如烟沉吟片刻,抬头坚定道:“阵法之道,需经实战磨砺。葬神海域空间紊乱,魔气肆虐,正是检验所学、寻求突破的绝佳之地。师妹愿追随师兄前往。”
韩立抚摸着肩头灵隼的羽毛,眼中闪烁着冒险家的光芒:“我的灵隼和灵蟾在侦查预警方面或许能派上用场。如此刺激的探险,岂能错过?韩立愿往!”
见三人皆无退缩之意,石磊微微颔首,心中也多了几分把握。他将自己这三日整理出的、关于葬神海域已知危险、魔化海兽特点、以及可能遇到的空间异常与魔气侵蚀的应对心得,凝成三枚玉简,分别交给三人。“仔细研读,或有裨益。此行以探查为主,非必要不主动接战。一切行动,听我号令。”
“是!师兄!”三人肃然应诺。
翌日 清晨,天色 微熹,海风 带着 咸腥 的 凉意。望海城 府前 广场,数道 身影 悄然 集结。
除了石磊四人,岳擎城主亲自到场,他身旁站着两人。左侧一人,身形高瘦,面色苍白,眼眸狭长,穿着一袭不起眼的灰色鱼皮水靠,气息阴冷飘忽,仿佛随时能融入周围环境,正是望海城年轻一代中有“鬼影”之称的于墨,擅长隐匿、潜行、刺杀,修为灵溪境巅峰,据说曾多次孤身深入危险海域探查,全身而退。右侧则是一位英姿飒爽、身着赤红软甲、背负长弓的女子,马尾高束,眉宇间带着一股野性与不羁,是巡海卫中有名的神射手炎绫,修为同样灵溪巅峰,箭术通神,更精通海域生存与追踪。
“石师侄,这位于墨、炎绫,将与你同往。于墨熟知葬神海域外围水文与暗流,炎绫箭术可远攻支援,对海域妖兽习性了如指掌。”岳擎介绍道,又递给石磊一枚储物戒指,“此乃此次行动所需物资,包括避水珠、破障符、高阶回元丹、以及三张蕴含元婴修士一击之力的‘裂海符’,非到万不得已,慎用。”
石磊接过戒指,灵识一扫,物资颇为丰厚,尤其是那三张裂海符,相当于多了三道保命底牌。“多谢城主。”
于墨与炎绫上前,对石磊拱手行礼,态度不卑不亢,目光中带着审视与好奇。显然,这位来自流云剑宗、昨日大展神威的真传师兄,让他们不敢小觑。
“时间紧迫,出发吧。记住,探查为主,安全第一。若事不可为,立刻撤回!”岳擎最后叮嘱,大手一挥。
一艘仅有数丈长、通体漆黑、线条流畅、形如梭鱼的微型潜舟,自广场一侧的水道滑入海中。这是专门用于隐秘航行的“墨鳞潜舟”,速度极快,隐匿性极佳,可潜行深海。
石磊七人登上潜舟。舟舱狭窄,仅容数人盘坐。柳如烟立刻在舟内布下数重隐匿、敛息、加固阵法。韩立的灵隼与冰晶蟾则缩小体型,落在舟内角落。于墨坐镇操控位,炎绫占据观察口。
墨鳞潜舟悄无声息地沉入海水,化作一道幽影,向着东方那令人心悸的葬神海域,疾驰而去。
潜舟内一片寂静,唯有阵法运转的微光与海流摩擦船体的低沉声响。石磊闭目盘坐,心神与潜舟外放的一丝灵识相连,感受着海水的压力、洋流的变化,以及……那随着深入而越来越清晰的、源自葬神海域方向的混乱与压迫感。
海水越来越深,光线逐渐暗淡。潜舟外,开始出现一些扭曲怪异的深海生物,有些身上已沾染了淡淡的魔气,显得异常狂躁。偶尔能感知到远处传来的沉闷爆炸或妖兽嘶吼,显然这片海域并不平静。
“石师兄,前方百里,即将进入葬神海域公认的外围警戒线。空间开始出现细微紊乱,洋流不定,且有强磁场干扰灵识。”于墨的声音在寂静的舟舱内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放缓速度,启动全部隐匿阵法。炎绫道友,留意海床上是否有异常痕迹或建筑残骸。韩师弟,灵隼升空,在高处观察,但不可超出百里范围。”石磊沉声下令。
“是!”
潜舟速度骤降,如同深海中的幽灵,缓缓滑入那片被混乱力场笼罩的海域。一进入其中,石磊立刻感到周身灵力运转滞涩了一丝,灵识探查范围被大幅压缩,就连混沌灵根都传来轻微的排斥感。这里充斥着混乱的空间之力、稀薄但无处不在的魔气,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远古的悲伤与死寂意境。
“看那里!”炎绫突然低呼,指向观察窗外侧下方。
透过昏暗的海水,隐约可见深黑的海床上,散落着无数巨大的、非自然的残骸,有断裂的巨柱,有倾覆的殿宇一角,有锈蚀不堪的巨大兵器……一切都覆盖着厚厚的海藻与沉积物,散发出无尽的沧桑。这里,果然是一片上古战场的废墟!
“继续前进,注意规避空间裂缝。”石磊吩咐。他的灵识全力外放,如同最精密的触手,感知着周围每一丝异常的空间波动。混沌灵根对能量的敏感在此刻凸显优势,他能提前察觉那些肉眼和普通灵识难以发现的、细微的空间扭曲。
潜舟又前进了约两个时辰,期间避开了数处潜在的空间陷阱和几群游荡的魔化深海妖兽。
突然,石磊浑身一震,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他霍然起身,看向左前方某个方向!
“停!”
于墨立刻操控潜舟静止。众人皆看向石磊。
“那边……有强烈的空间撕裂波动,还有……熟悉的寂灭魔气!”石磊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凛然。他感知到的方向,正是卷宗中推测的、封印可能松动的区域之一!
“过去看看,千万小心。”石磊深吸一口气,混沌灵元悄然流转全身。
潜舟调整方向,如同最谨慎的猎食者,向着那波动传来的方向缓缓靠近。
随着 距离 拉近,一副 令人 震撼 的 景象,透过 观察窗,映入 众人 眼帘——
前方 深邃的 海水中,一道 长约 千丈、宽 逾 百丈、边缘 不断 扭曲 撕裂 的 巨大 漆黑 裂隙,如同 一道 狰狞的 伤口,凭空 出现在 海床 之上!裂隙 内部 深不见底,不断 向外 喷吐 着 浓郁 的 、 令人 灵魂 战栗 的 精纯 魔气,以及 狂暴的 空间 乱流!更 可怕 的 是,在 那 裂隙 边缘,隐约 可见 无数 粗大 的 、 闪烁着 黯淡 符文 的 漆黑 锁链 虚影,它们 深深 扎入 虚空,似乎 在 试图 束缚 着什么,但 此刻 许多 锁链 已 断裂 或 光芒 黯淡,裂缝 正 是 从 锁链 断裂处 蔓延 开来!
“这……这 是 什么?!”赵铁山 倒吸 一口 凉气。
“空间 裂隙……不,是 封印 破损 形成 的 缺口!”柳如烟 脸色 发白,她 能 感受到 那 裂隙 中 散发出的 空间 毁灭 之力。
“吼——!!!”
就在 此时,一声 充满 暴虐 与 贪婪 的 恐怖 嘶吼,陡然 从 那 漆黑 裂隙 深处 传来!一道 庞大 无比、浑身 覆盖 着 粘稠 魔 焰、散发着 令人 窒息 威压 的 黑影,正 试图 从 裂隙 中 挤 出来!其 气息,赫然 达到 了 灵湖境 巅峰,甚至 …… 半步 灵河!
“不好!是 被 封印 的 魔物,要 冲 出来 了!”炎绫 失声 惊呼,下意识 地 握紧 了 背后 的 长弓。
石磊 瞳孔 骤缩,死死 盯着 那 道 恐怖 黑影,体内 的 混沌灵根 疯狂 震颤,传递出 强烈 的 危机 感 与 一股 …… 奇异 的 渴望?仿佛 那 裂隙 深处,有 什么 东西 在 呼唤 着 他!
危机,猝不及防 地 降临!而 这场 探查 之旅,也 在 这 葬神 海渊 的 裂隙 之前,迎来 了 第一 个 生死 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