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无悔心里一颤，
但面上不动声色，
往旁边挪了半步，
拉开点距离，才抬眼看向来人。
是个男人，很年轻，
穿着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深灰色西装，
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敞开一粒扣子。
他长得。。。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英俊，
五官单看都精致，
凑在一起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眉毛是剑眉，
但眼珠子，却黑得渗人，
看人时像丛林里蛰伏的豹子，
带着种漫不经心的侵略性。
最让木无悔警惕的是，
她刚才竟然，完全没察觉到这人靠近。
“这位小姐，似乎对宋老师这幅《牡丹双蛇》特别有感触？”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
带着点懒洋洋的磁性，
目光落在木无悔刚才紧盯的画上，
嘴角弯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木无悔绿瞳平静地回视他，没接话。
这人身上有股味儿，
不是香水，是一种危险的气息，
跟这暖烘烘、飘着香槟味的画展格格不入。
她心里快速判断：
不是宋春华那边明面上的保镖或眼线，
那种人不会这么招摇，
也不会是普通来赏画的公子哥，没这种眼神。
“画不错。”
她含糊地应了一句，语气疏离，
转身作势要继续看旁边的画，
不想多做纠缠。
男人却轻笑一声，不但没走，
反而又靠近半步，几乎并肩站着，
一同面向那幅诡异的牡丹图。
他个子很高，
可木无悔能感觉到，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是啊，画得是真好。”
他像是自言自语，
目光却黏在画中，
那两条毒蛇的血色眼珠上，
“宋老师的工笔，金水市找不出第二个。
尤其是这对蛇眼。。。点睛之笔，用的颜料很特别，是不是？”
木无悔心口猛地一跳。他注意到了！
而且特意点出来！
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侧过头，
绿瞳带着恰到好处的，
一丝疑惑和客套：
“是吗？我对颜料不太懂。
只觉得画得挺逼真。”
“不懂画，却在这幅画前站了这么久？”
男人转过脸，黑豹似的眼睛直直看向她，
那目光像是能看透她平静的表象，
“小姐不像是不懂画的人。绿色的眼睛也很特别，是带了美瞳嘛？”
木无悔心里冷笑一声。
美瞳？
这人眼睛够毒，
但脑子转得也快，
给她递了个现成的台阶。
她脸上适时地，
露出一丝被冒犯，
又强忍不悦的神情，
微微蹙眉，声音冷淡：
“这位先生，观察力真好。
是美瞳。现在技术发达，什么颜色都有。”
男人听到这样的回答，
忽然低低笑起来，
黑眸里的兴味更浓，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
“技术是发达，
但能衬出小姐这般。。。出尘气质的，
少见。
尤其是这蛇瞳般的绿色，
真是。。。别具一格。”
他话锋一转，身体又不着痕迹地靠近半分，
“鄙人妫绍。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知道小姐的芳名？”
木无悔心里警铃大作。
妫？这个姓她听都没听过，
太少见了。
这人纠缠不休，目的绝不单纯。
她没时间跟他耗。
她扯出一个标准的社交假笑，
这表情她大学时，
对着那些烦人的追求者练过无数次：
“我姓吴。”
她报出刚才用过的假姓，
目光已经越过妫绍的肩膀，
投向不远处被人群簇拥的宋春华，
“妫先生过奖了。
我来是为了欣赏宋老师的画，失陪一下。”
说完，她不再给妫绍开口的机会，
微微颔首，
转身就朝宋春华的方向走去。
步伐不疾不徐，
但透着股不容挽留的决绝。
她能感觉到，
那道目光一直黏在她背上，
带着探究和玩味。
木无悔强迫自己，
忽略那道视线，
将所有注意力，
集中到宋春华身上。
她混入围观的人群边缘，
找了个既能看清宋春华正脸，
又不太起眼的位置站定。
宋春华正举着酒杯，
和一位大腹便便的收藏家谈笑风生。
离得近了，木无悔看得更清楚。
这女人皮肤，
光洁得几乎没有皱纹，
但那种“嫩”透着，一股子不自然的紧绷感，
像一层精心保养的蜡。
她脖子上确实戴着一个玉坠，
被高领旗袍遮住大半，
只露出顶端一点翠色和镶嵌的边扣。
木无悔屏住呼吸，
绿瞳微微收缩，
观煞眼悄然开启。眼前的景象微微一晃。
宋春华周身笼罩着，
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油脂，
那是用邪法强行驻颜的痕迹，
华而不实，内里透着黑气。
而她的脖颈处。。。
那玉坠所在的位置，
竟然隐隐散发出与那幅《牡丹双蛇》蛇眼，
同源的暗红色邪气！
这玉坠果然有问题！
和柜子里那尊邪观音，
还有这画，都是一路的货色！
就在这时，宋春华似乎感应到什么，
谈笑的声音顿了一下，
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人群，
恰好与木无悔的视线撞个正着。
木无悔心里一紧，
但脸上依旧维持着，
欣赏画作的平淡表情。
宋春华的目光，
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双保养得宜的眼睛里，
飞快地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随即又化为礼貌的微笑，
对她轻轻颔首，
然后自然地转回头，
继续之前的交谈。
仿佛，
只是对一位陌生观众的正常回应。
但木无悔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疑惑。
宋春华感觉到她的窥探了？
还是。。。她这双绿色的眼睛，
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她下意识用余光扫了一眼侧后方。
那个叫妫绍的男人，
还站在原地，慵懒的靠在墙壁上，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杯香槟，
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