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祖母和伯爷爹都在身边，宁小啾愣是憋着一句话没说。
直到顾重久腆着脸和老夫人请求，“祖母，我有几句话能不能单独和二姑娘说。”
老夫人笑成一朵花，“去吧，让她早点回来。”
“好。”顾重久心虚地应。
等老夫人知道，他把人家孙女直接给拐出去，不知道会不会骂他。
“怎么呢？”宁小啾跟在顾重久身后，乐颠颠的。
看得后面的安宁伯心里老大不舒坦，“这就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转悠，女大不中留。”
宁淮景摸摸鼻子，想着自己明儿就跟岳师父离家出走的事，硬是来了一句，“祖母都同意了，她不过去也不好。”
明儿自己离家出走是妹妹同意的，他不走也不好，就是这样。
“有你什么事？”
若不是还在亲家跟前，宁淮景高低得挨一大脚。
顾重久走到不远处一株辛夷树下站住了，这里既能让大家看到，又不会让人听了话去。
“咱们在哪里接头？”宁小啾眼底的喜悦已经压不住了。
顾重久一直践行自己的承诺，有话就说，绝不隐瞒，“庞恒人不坏，我还是想先把他找到，然后再去做咱们的事，你想一起吗？”
这还用问？
就算没有找金子的事，她也早就想离开京城出去遛弯了。
对她动辄从这个废墟到那个废墟的轨迹，这个京城真是，屁大一点。
“必须一起。”
顾重久看了眼长辈们这边，“真的要不告而别？还是和伯爷说一声吧，我去说。”
“那还是我说的好，他舍不得打我。”
最多请那家法呗，她爹请了好几次了，反正她一次没挨过。
“还是我说比较好，我是男子，伯爷骂两句是应该的。”
宁小啾吃吃笑，就怕他不骂你，而是家法你，我能跑，你是跑不了的。
见她笑得古怪，顾重久挑眉，“你爹会打我？”
“他想揍我好久了，”宁小啾眼珠子叽里咕噜转，古灵精怪的，“你要是说带我出去逛，搞不好挨揍的是宁大朗，嘻嘻。”
顾重久抬手挼她的发顶，“你呀，明日岳师父一早出发，你是不是怂恿他离家了？”
“我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
“让他和祖母伯爷说一声，银月山庄远在朔北，你们家只有他一个郎君，别让老人家担心。”
这点宁小啾同意。
祖母头发花白，老父亲也鬓角微白，若儿女一夜之间都悄默声跑了，恐他会哭死。
想着那次丢了神鹰，伯爷爹哭得满脸鼻涕泪的模样，宁小啾抖了抖，“好吧。”
“我和大哥收拾完，最多半个时辰后，就能出发。”
“嗯，那我们半个时辰后在城门口见？”
顾重久沉吟，他心底，其实有种短时间回不来的预感。
“再多半个时辰吧，我觉得这次咱们最短一个月回不来，有些事需要安排，现在亥时已过，子时初，我们在城外十里坡见。”
算计着时辰，又道：“我让潘头带几个人人去你家守着，罗承远那边我昨日就和他说过了，张卫山应由你去说，杨飞飞那边你说了没？”
宁小啾拍了下额头，“还没呢，我还想等哪天和她约饭再说来着。”
顾重久给她出主意，“不然你留封信给她？若还有需要的伙伴都可以送信。”
“好，”宁小啾小鸡啄米点头，“你写，我去送，写——”
扒拉着手指，“罗明钰、杨飞飞、宋彩蓝、张旸、张六娘、朱文浩、阿执，七个？宋彩莲不好，不给她。”
这么一数，她小伙伴不少哩。
顾重久挨个琢磨，“你确定要给陈执？”
“嗯，他是个好孩子。”
可他的母亲是皇后。
宋皇后对付云阳公主的事，别人不知道，他是太清楚了。
“陈恂要说吗？”陈恂才是宁小啾纠结的人。
顾重久点头，“可以说得隐晦些，陈老郡王会看明白，穆王那里，我给世子陈清善说过。”
满京城文武大臣，顾重久只敢确定有限的几位透露徐国公之事。
宁小啾就眼含期待，“那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京城，可以直接杀去南疆吗？”
她一直都担心，这个有山有水有吃有喝的美丽地方，会在某一天，被腐败的同类取而代之。
只要能阻止这些发生，她可以毫不犹豫冲到那些人老家，杀个鸡犬不留。
很懂她想法的顾重久有些悲哀地摇头，“不能。”
从上到下，满天下的人，肯信她这些话的人，寥寥无几。
他们只会说她危言耸听，党同伐异，排除异己。
因为，包括她在内，整个安宁伯府，都已经被推到定国公府这一边。
皇帝，一边极力使唤顾戬抵御外敌，一边打心眼里怀疑着顾戬的忠心。
“哦，”宁小啾只是一瞬间的丧气，秒振奋，“那不要紧，只要被咱们遇到了，就肯定不会让他们逃过去。”
“嗯。”顾重久最稀罕她的，就是这点。
从来不怨天尤人，从来不被未来困扰，没有发生的事从来不纠结，发生了就迎难而上。
勇往无前，从不囿于困境。
这才是人活着最用力的模样吧。
看着她稚气的脸，终是补充了一句，“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去西北军一趟，西戎散兵经常偷袭我边界，杀害我朝百姓，你可以去尽情撒气，而且，西北去南疆比燕京近。”
宁小啾的眼睛，蹦出的光芒，是从来没有过的亮，不能嘬他，就拉着他的手，晃了好几下，才算忍住兴奋劲儿，“去，一定去！”
蹦了一下，急不可耐，“那别耽搁，咱们快去写信，立即出发。”
“你老实些，”顾重久扯了她一下，“等回家再和伯爷说，这会儿镇定些。”
“哦哦，好哒。”
宁小啾说老实就老实，步子却拌得飞快。
到了祖母跟前，夹了夹嗓子，“祖母，爹，能不能让我等一会儿，愚年兄要给我画一幅画，我想等拿了再走。”
听到她话的人都朝顾重久看过去。
没想到啊，重久公子竟然对宁二娘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