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残躯、归途与未死的阴影
冰冷的海水如同无数根细针，刺穿着林琛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和伤痕累累的身体。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尤其是被能量光束灼伤的左肩，火辣辣的痛感几乎让他晕厥。
他猛地踩水，奋力将头露出海面，贪婪地呼吸着带着硝烟和咸腥味的潮湿空气。左右臂各拖着一个人——昏迷不醒的“陈浩”和气息奄奄、几乎感觉不到心跳的阿华。三个人的重量，加上体力透支，让他如同绑着巨石，迅速向海底沉去。
“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求生的本能和内心深处对兄弟的责任感，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林琛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凭借着系统多次强化过的体质和一股不屈的意志，硬生生拖着两人，艰难地向着不远处的礁石滩游去。
这段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仿佛比之前所有的厮杀都要漫长和艰难。海浪无情地拍打着，试图将这三个渺小的生命吞噬。林琛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徘徊，全凭一股意念支撑。眉心那灼热的印记似乎也沉寂了下去，或许是“净界”能量的干扰，或许是“蚀光”在爆炸和之前的“守护”共鸣中消耗过大，暂时陷入了沉睡。
终于，他的脚触碰到了粗糙的沙石。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陈浩和阿华连拖带拽地弄上一块稍高且干燥的礁岩，自己也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眼前阵阵发黑。
短暂的休息后，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强迫自己坐起身。他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odco的设施爆炸动静太大，警方、其他势力，甚至杨锦荣的残部，都可能很快赶到。他们现在状态极差，就是待宰的羔羊。
他首先检查陈浩。呼吸平稳，脉搏有力，除了之前的精神冲击和一些皮外伤，似乎并无大碍，更像是陷入深度沉睡。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随即，他立刻俯身查看阿华的情况。这一看，让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阿华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绀，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胸前一片血肉模糊，肋骨大概率断了不止一根，可能伤及了内脏。最可怕的是，他的生命体征正在飞速流逝，体温也在下降。
“阿华！撑住！听到没有！撑住！”林琛拍打着他的脸颊，声音沙哑地低吼。
没有任何回应。
林琛手边没有任何医疗设备，甚至连干净的布条都没有。他拥有的，只有这个来历不明、时灵时不灵的“枭雄崛起系统”。
他集中精神，试图呼唤系统界面。视野中，淡蓝色的光幕艰难地浮现，却布满雪花般的干扰，闪烁不定，许多功能图标都是灰色不可用状态。
【系统状态：严重受损…修复中…能量干扰持续…】
【宿主状态：重伤（多处软组织损伤，左肩能量灼伤，轻微脑震荡，体力严重透支），精神疲惫，“蚀光”印记活性：极低（受未知能量压制）】
【警告：检测到团队成员“阿华”（编号A-8）生命体征低于危险阈值，濒临死亡…】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
“有没有办法救他？！急救功能？医疗包？任何东西！”林琛在心中急切地呐喊。
【系统医疗模块离线…能量不足，无法启动深度修复…检索可用方案…】
【…检索到基础急救知识库（可用）…】
【…检测到宿主体内残存微量“秩序之力”（来源于“蚀光”印记与“净界”能量中和产物），具备极微弱的生命活性激发潜能…是否尝试注入目标体内？警告：效果未知，可能存在排斥反应或不可预知后果…】
“秩序之力”？是之前他为了稳定通道，引动印记力量时，与“净界”能量相互作用后产生的那丝温顺能量吗？
效果未知？可能存在排斥？
看着阿华生命飞速消逝，林琛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注入！立刻注入！”
他按照系统模糊的指引，将手按在阿华冰冷的胸口，集中全部精神，去感应体内那丝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暖流。过程比想象中更困难，他本就虚弱，对这股新力量的控制更是粗浅笨拙。尝试了数次，额角渗出冷汗，才终于引导着那丝比发丝还细的暖流，缓缓渡入阿华心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阿华的身体只是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原本几乎停止的呼吸，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节奏，但依旧气若游丝。胸口的流血，似乎减缓了一点点，但并未完全停止。
这最多只是吊住了一口气，离救活他还差得远。
“必须尽快找到医生，专业的医疗设备！”林琛心急如焚。
他强撑着站起来，环顾四周。这里是一片荒僻的海岸，远处是爆炸后仍在燃烧、腾起浓烟的废弃厂区，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已经隐约可见。不能去那边。
他回忆起“影”提供的结构图，7号应急通道的出口位于大埔滘相对偏僻的一角。他需要找到一个安全屋，或者联系上信得过的人。
他首先摸向自己的口袋，那部廉价的手机不出所料已经因为浸水彻底报废。“影”这条线暂时断了。他接着在陈浩和阿华身上摸索，希望能找到通讯工具。陈浩身上空空如也，阿华的口袋里只有一个浸了水的钱包和半包被泡烂的香烟。
彻底与外界失联。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震动从他贴身的内袋传来。他愣了一下，伸手摸去，竟然是他之前为了方便与社团联系，秘密准备的另一部不记名老人手机！这部手机为了隐蔽，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只用防水袋密封保存，此刻竟然侥幸未被海水完全浸透！
他颤抖着开机，屏幕亮起，信号格微弱地跳动着一格！
天无绝人之路！
他毫不犹豫，按下了一个铭记于心的号码——他麾下那名头脑最精明、目前负责他部分灰色产业转型的“白纸扇”，阿乐的电话。阿乐心思缜密，且在他“失踪”期间，大概率还在稳定运作他留下的部分隐蔽资源和人手。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阿乐警惕而低沉的声音：“谁？”
“是我，林琛。”林琛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变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阿乐压抑着震惊和激动的声音：“琛哥？！真的是你！你现在在哪里？外面都翻天了！都说你…”
“没时间解释！”林琛打断他，“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需要立刻援助。听着，我在大埔滘南边，靠近白腊湾的一处荒僻海岸，具体位置不明。我，陈浩，还有阿华，都需要紧急医疗，阿华伤得很重，快不行了！你立刻安排绝对可靠的人，带上医生和药品，用最快、最隐蔽的方式过来接应！记住，要绝对保密，不能惊动警方和其他任何势力！”
阿乐显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迅速冷静下来：“明白，琛哥！我马上安排！我们有条快艇就在附近海域，我让他们立刻改变航线过去！医生我也会带上！你保持手机畅通，我定位你的信号！”
“快点！”林琛挂断电话，心中稍定。阿乐的效率和忠诚，在目前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瘫坐回礁石上，一边警惕地注视着海面和岸上的动静，一边继续尝试用那微弱的“秩序之力”为阿华续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警笛声在远处厂区方向密集响起，还隐约传来了消防车的声音。天空中，似乎有直升机的轰鸣由远及近，不知是警方的，还是其他什么机构的。
大约二十分钟后，海面上传来一阵低沉的马达声。一艘没有开灯的黑色快艇如同幽灵般破开海浪，悄无声息地靠近礁石滩。船上跳下几个精干的汉子，为首一人正是阿乐，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医疗箱、面色紧张的中年男人。
“琛哥！”阿乐看到林琛三人的惨状，尤其是血肉模糊的阿华，脸色骤变，立刻指挥手下，“快！小心点，把人抬上船！医生，快看看阿华！”
众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陈浩和濒死的阿华抬上快艇。医生立刻在摇晃的船舱里对阿华进行紧急处理和检查，脸色越来越凝重。
“老板，这位兄弟伤得太重，必须立刻进行手术！我这里只能做最简单的止血和维持，撑不了多久！”
“开船！去我们在西贡的那个秘密仓库，医疗设备已经让人在准备了！”阿乐果断下令。
快艇引擎发出低吼，调转方向，驶离这片危险的海域，融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林琛靠在船舷上，看着逐渐远去的、依旧火光冲天的海岸线，心中没有丝毫放松。设施是毁了，但麻烦远未结束。
杨锦荣和那个乃猜，是死是活？“净界”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影”的真实身份，那个odco内部高层的信号源，究竟指向谁？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巨大的秘密？
还有他体内的“蚀光”和“钥匙”……系统的严重受损，以及那微妙的“秩序之力”，又意味着什么？
他低头，看着船舱内生命垂危的阿华和沉睡不醒的陈浩，一股沉重的疲惫和更深的决绝涌上心头。
这场游戏，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而他，似乎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向一个更加黑暗和不可测的深渊。
快艇破浪前行，目的地是暂时的安全屋。但林琛知道，港岛的天空，那轮血月之下，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