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灯光亮如白昼。钱昕昕站在操作台前，指尖轻轻敲击着离心机的金属外壳。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曲线显示x7燃料样本的纯度已经恢复到99.9%，但她的眉头依然紧锁。
钱总，第三批检测结果出来了。研究员递过平板，确实有微量乙二醇残留，但不足以解释池行寂赛车那么严重的故障。
钱昕昕接过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油路系统检查了吗？
查了，池行寂车队拒绝提供完整数据，但我们从赛事组委会拿到了部分记录。研究员调出一张图表，他的油泵压力被人为调高了20%，这会导致燃料提前汽化...
钱昕昕的眼神骤然锐利：所以是双重破坏？既在燃料里掺杂质，又改装了油路系统？
研究员点点头：而且手法很专业，一般技师看不出来。
钱昕昕放下平板，走到窗前。夜色如墨，远处的城市灯火像散落的星辰。她想起今天纪煜护住她时的体温，还有那句你瘦了，心脏像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泛起隐秘的疼痛。
钱总，纪氏风投的人刚发邮件，要求我们提供完整的事故分析报告。余迹走进实验室，手里拿着文件夹，他们怀疑是商业竞争对手的蓄意破坏。
钱昕昕接过文件，指尖在纸面上摩挲：回复他们，明天上午十点视频会议，我亲自说明。
余迹欲言又止：还有...池行寂刚刚在社交媒体发文，暗示x7燃料存在安全隐患，还@了几家主流媒体。
钱昕昕冷笑一声：贼喊捉贼。她转身走向电脑，把我们的检测报告整理成声明，联系法务部准备起诉材料。
已经安排了。余迹犹豫了一下，纪二少那边...要不要提前沟通？
钱昕昕的手指顿在键盘上方：不必。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玻璃反射出她疲惫的倒影。自从赛车场回来后，她就一直泡在实验室，试图找出事故的真相。现在证据确凿，却依然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意味着，她必须再次面对纪煜。
手机震动起来，是皇鉴丞发来的消息：【钱总，煜哥让我问您，明天的视频会议需要准备什么材料？】
钱昕昕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复：【检测报告和事故现场数据即可。】
皇鉴丞回得很快：【好的。另外...（正在输入中...）】
钱昕昕等了一会儿，对方却迟迟没有下文。她放下手机，继续处理文件。五分钟后，手机又震了：【煜哥这几天都没怎么睡，今天从赛场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钱昕昕的指尖微微收紧，最终只回了个【嗯】。
皇鉴丞不死心：【他桌上还放着您上次落在他车队的扳手，擦得锃亮...】
钱昕昕没再回复，只是将手机调成静音，反扣在桌面上。实验室的灯光很亮，照得她眼睛发疼。她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纪煜站在赛车旁，额角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眼神专注得像在看着全世界。
第二天上午，视频会议准时开始。钱昕昕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头发随意地挽起，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屏幕上，纪煜和纪氏风投的高管们依次出现。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眼下却有明显的青黑。
开始吧。钱昕昕直接切入主题，调出事故分析报告，经过实验室彻夜检测，我们确认x7燃料本身没有问题，但池行寂赛车的油路系统被人为改装过...
她的声音冷静而专业，条理清晰地展示着各项数据。纪煜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目光专注得几乎灼人。
综上所述，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商业破坏行为。钱昕昕合上文件，钱氏实验室已经准备起诉材料，同时我们会向赛事组委会提交完整证据链。
纪氏风投的副总点点头：纪氏会全力配合。另外，关于x7的后续合作...
会按原计划进行。钱昕昕打断他，我们已经加强了质检流程，确保万无一失。
会议接近尾声，其他高管陆续下线，屏幕上只剩下纪煜一个人。两人隔着屏幕对视，空气仿佛凝固了。
还有事吗？钱昕昕率先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纪煜的眼神暗了暗：你昨晚没睡。
这不是疑问句。钱昕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又放下手：实验室工作多。
钱昕昕。纪煜突然叫她的全名，声音低沉，我们非得这样吗？
阳光透过会议室的落地窗洒进来，在钱昕昕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钱昕昕整理好桌上的文件，如果没有其他公事...
我错了。纪煜突然打断她，声音哑得不像话，你可以生气，可以骂我，能不能……别当陌生人。
钱昕昕的指尖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想起那句伤人的话，想起他在采访里轻蔑的眼神，想起这些天来冰封的心墙。原谅太容易，但信任一旦破碎，就像摔碎的镜子，再怎么拼凑都有裂痕。
纪煜。她轻声说，有些话，收不回去的。
屏幕那头的纪煜像是被刺痛了，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视频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钱昕昕坐在原地，看着黑下去的屏幕，久久没有动弹。阳光照在她身上，暖融融的，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余迹敲门进来：钱总，池行寂的律师刚刚联系法务部，说要和解。
钱昕昕回过神，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告诉他们，法庭见。
——
忙碌的日子又开始了。x7燃料的推广计划、与多家车企的合作协议、对池行寂和严殷城的诉讼...每一件事都占据着她全部精力，让她没有时间去想那些纷乱的心事。
纪氏那边也很安静，除了必要的业务往来，纪煜再没发过任何私人消息。偶尔在财经新闻上看到他的采访，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依旧冷峻，眼神却比从前更加锐利，像是藏着什么未宣之于口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