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神陵的入口处,空间如水波般扭曲,两道身影划破天际,悍然降临。
左边的身影,勉强维持着人形,但全身都由不断蠕动的、散发着恶毒怨念的血肉构成。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张不断开合的、布满利齿的嘴,正是孤辰死前留下的憎恨残响。
右边的,则是一团更加纯粹的黑暗混沌,无法用形态描述,仿佛是道诡界本身撕下了一角,降临于此。那是被神源气息吸引而来的,道诡异仙的残部。
“他来了。”
李岁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敌人,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祸斗,到我前面去!”她冷静地发出指令。
祸斗发出一声低吼,毫不犹豫地挡在了祭坛与入口之间,背上的骨翅展开,口鼻中喷吐着危险的黑炎,摆出了进攻姿态。
李岁自己则快步后退,站在了祸斗与祭坛之间,构成了第二道防线。她的手轻轻一拉,将身后那滩还在因“逻辑过载”而不断冒泡的墟灵,拽到了自己身后,勉强算是第三道防线。
“就是他……就是那个完美的……容器……”
那憎恨残响发出与孤辰如出一辙的、充满嫉妒与贪婪的声音。它的“视线”越过李岁和祸斗,死死地盯着祭坛上空,那片正不断浮现出涂鸦裂痕的虚空。
而另一边的道诡异仙,则被李牧体内那纯粹而浓郁的疯神血所吸引,发出了渴望的嗡鸣。对它而言,那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憎恨残响并没有立刻攻击,它似乎对正面的冲突不感兴趣。它那由血肉组成的手臂抬起,掌心托着一枚由某种诡异晶石制成的哨螺。
它将哨螺凑到嘴边,吹响了一段无声的律动。
这律动并非作用于空气,而是直接在法则层面震荡。
原本还在无差别扩散疯狂气息的道诡异仙,瞬间有了目标。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混沌猛然收缩,凝聚成一道漆黑如墨、足以污染一切的射线,直射向祭坛中心的李牧!
“它能指挥道诡!”李岁瞳孔一缩,立刻判断出局势的凶险。
然而,祸斗的反应比她的念头更快。
面对那道足以让任何衍界境修士瞬间疯癫的污染射线,祸斗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它没有躲闪,反而向前猛冲一步,张开大口,将自己之前吞噬的所有神源颗粒能量,混合着血脉深处的疯神血力量,尽数喷吐而出!
一道比道诡射线更加狂暴、更加不讲道理的漆黑疯炎,悍然迎上。
“轰——!”
疯炎与污染射线在半空中激烈对冲,没有发出巨响,而是彼此疯狂地侵蚀、湮灭,引发了一场无声的能量爆炸。冲击波将周围的神王骸骨都震成了齑粉。
祸斗成功拦下了第一击,但也被那股巨大的反冲力震得连连后退,四爪在坚硬的地面上犁出深深的沟壑。几缕逸散的污染气息沾染在它身上,让它的黑色毛发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异变、扭曲。
“不错的狗。”憎恨残响发出嘲弄的评价。
就在祸斗被牵制的瞬间,它动了。
它化作一道血色光影,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绕过祸斗,目标明确——直取防线后方,那个正在进行最关键蜕变的李牧!
“休想!”
李岁早已预判到它的行动。她双手结印,一直蓄势待发的理智逆流法瞬间发动。
一道无形的、由纯粹逻辑与绝对秩序构成的屏障,在她面前骤然展开。
血色光影狠狠地撞在屏-障之上,发出了类似指甲刮擦玻璃般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憎恨残响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嘶吼。它能感觉到,自己那充满了怨毒与毁灭意志的力量,在接触到这面屏障的瞬间,竟正在被快速地“分析”和“解构”。这让它极不舒服,仿佛一个满身污泥的野人,被强行按在了手术台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
剧烈的战斗波动,终于让那滩“宕机”的墟灵苏醒了过来。
它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祸斗在与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角力,李岁在抵挡一道血红色的影子。在它简单的认知里,这是“朋友”正在被“坏东西”攻击。
它没有逃跑,而是蠕动着,努力回忆,并模拟出了它记忆中……最可靠、最强大的那个形象。
一个半透明的、果冻般的、隐约能看出轮廓的“守骸人”,出现在了战场上。
“嘿!”
这个滑稽的“守骸人”学着记忆中的样子,对着正在冲击李岁屏障的憎恨残响,有模有样地打出了一招“寂灭神掌”。
只是它的动作软绵绵的,毫无气势可言,与其说是掌法,不如说是在做广播体操。
然而,就是这滑稽可笑的一掌,其中蕴含的,却是圣墟最纯粹的、未经任何污染的神源之力。
这股力量,恰好是憎恨残响这种由血肉、怨念和诡异技术拼凑而成的造物,最厌恶、最恐惧的东西!
“砰!”
憎恨残响被这滑稽的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后背”上,竟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被拍中的部位,血肉发出被净化般的“滋滋”声,冒起阵阵黑烟。
“嗷!?”它发出又惊又怒的咆哮。
外界的激战,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微弱地传递进了李牧的识海。
在他那逐渐建立起新秩序的精神世界里,属于瞎子爷爷的“预见”能力被动触发。一幅模糊的画面闪过:李岁嘴角带血,祸斗身上长出了怪异的肉芽,它们正在浴血奋战。
这画面让他的整合过程瞬间变得焦躁不安,好不容易平息的法则,又有了暴动的迹象。
战场上,暂时的僵持形成了。
祸斗凭借一股蛮力,与道诡异仙的污染射线角力。李岁和那个山寨版的“守骸人”墟灵,则一攻一防,勉强牵制住了被神源之力克制的憎恨残响。
这是一个极其脆弱的平衡,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憎恨残响在稳住身形后,脸上那张利齿大嘴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它再次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哨螺。
“看来,得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