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鹰愁峰。
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是终结,也是序曲。
恐怖的能量风暴以“天元桩”为中心,呈环形席卷了整个山巅。首当其冲的白猿,那小山般的身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人之手狠狠拍中,哀嚎着被炸飞出去,周身雪白的皮毛变得焦黑一片,重重砸落在百丈之外,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始作俑者苍九旻同样不好过。他虽未被直接命中,但那狂暴的冲击波依旧将他掀得倒退数步,护体龙气被冲得七零八落,一头返老还童的黑发凌乱飞舞,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鲜血,显得颇为狼狈。
但他顾不上这些。
他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根微微震颤的“天元桩”,瞳孔因惊骇而缩成了针尖。主桩之上,那个曾被蔺惊弦斩出的缺口,此刻正像一道无法愈合的狰狞伤疤,源源不绝地向外喷涌着金色的洪流。
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可以吸收炼化的“地脉龙气”,而是一种更原始、更狂暴、充满了毁灭与创生气息的“世界源力”!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苍九旻失声低吼,计划的失控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而在百里之外,一处不为人知的隐秘山谷中,有人正欣赏着这出失控的戏剧。
“呵,时机正好。”
身着月白儒衫的身影站在一座巨大的星盘前,脸上挂着一抹温和而欣赏的微笑。他正是无相门的天机子,姬珩。
星盘中央,那股从鹰愁峰失控泄露的能量,被完美地具现为一道连接天地的璀璨光柱,其亮度甚至盖过了天边的启明星。
姬珩轻轻抬手,仿佛在指挥一场无声的交响乐。
随着他的动作,远处安乐镇的废墟中,一块伪装成普通碎石的“黑曜石阵眼”悄然亮起。它没有发动任何攻击,而是像一朵盛开的黑色莲花,变成了一个无比精密的信号接收与转译器。
它精准地捕捉着从鹰愁峰泄露出的每一缕能量波动,将其过滤、解析,然后转化成一道凡人无法感知的无形信息流,跨越空间,瞬息之间便传输回了姬珩的星盘。
星盘之上,无数流光飞速闪烁。关于“吞龙桩”的符文结构、能量共振频率,以及那股“地脉核心源力”的详细构成数据,被一条条地记录、补全。
“原来如此,叶擎帝留下的后手,竟是这种东西……”姬珩看着星盘上最终成型的一组数据模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炽热。“真是……一份厚礼啊。”
几乎在同一瞬间,懒人武馆废墟的圣域之内。
原本躺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的顾休,猛地坐直了身子,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嗯?”
就在刚才,他清晰地感觉到,在那片混乱狂暴的能量之海中,有一股极其隐晦、但位阶极高的力量,像一个技巧娴熟的渔夫,悄无声息地从沸腾的鱼汤里,精准地“钓”走了最肥美的那一条。
不是苍九旻,那老疯子现在自己都快被鱼汤烫熟了。
也不是那头大猴子,它的气息只有蛮横的愤怒。
“是第三个人。”顾休立刻明白,自己的“驱虎吞狼”之计,被人当成了开罐头的工具。他想看老虎和狼打架,结果引来了更可怕的渔翁。
此刻的鹰愁峰顶,苍九旻正焦头烂额。他试图用自己的血龙真气去堵住那个缺口,可他那霸道绝伦的真气一接触到原始的源力,便如滚油泼雪,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他陷入了一个滑稽而致命的窘境:放弃,则前功尽弃,还会被这股力量反噬;不放弃,则很可能被这股无法控制的能量活活撑爆。
圣域内,燕白露也察觉到了那股一闪即逝的诡异气息,她走到顾休身边,俏脸凝重地问道:“前辈,这股气息……?”
“一个比那老疯子,麻烦一百倍的家伙。”
顾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看到了那个在山谷中微笑的儒雅身影。他淡淡地说道,语气里透着一股宿命般的疲惫。
姬珩的观星台上,数据收集已经完成。
他满意地挥了挥手,安乐镇废墟中的黑曜石阵眼随之光芒黯淡,重新变回了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可以通知各方了。”他对身后恭敬肃立的门人下令,声音轻快得像是在吩咐一件趣事。
“就说,鹰愁峰有‘天道之门’显现,内藏突破归墟之秘。”
门人领命而去。
“棋盘既然已经乱了,那就让它更乱一点吧。”姬珩的笑容依旧温和,但说出的话,却足以让整个天下瞬间沸腾。
几乎是同一时间,安乐镇废墟周围,所有还幸存的势力,都感受到了鹰愁峰上那股再也无法掩饰的、精纯至极的能量波动。
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贪婪的火焰,在每个人的心底再次被点燃,烧得比之前更旺!
圣域内,顾休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一次瘫了下去,重新把自己摔回了躺椅里。
他的脸上,恢复了那副标志性的、睡不醒的懒散。
“唉,刚想办法关掉一个半夜装修的闹钟,又来一个上门推销的。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他语气无奈地抱怨着,但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