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碰碰赫枫的胳膊,眼神复杂,“你看看。”
老林的微信,上面写着:方山清的dNA和来自甘露的无名dNA比对成功。
两人同时沉默。
也就是说方山清和局机关小车队副队长黄鹤鸣一起于两年前11月28日晚在文登商业中心停车场强……奸了甘露。
“方山清的死会不会和甘露……或者江逸有关,他们要知道真相肯定不会放过他。”皮克说。
“两年前的事甘露并不知道全部实情……”
“她如果知道了呢?就凭她对黄鹤鸣的那股狠劲,如果不是黄鹤鸣死得够快,她迟早会宰了他。”
“依我对甘露的了解,她绝不会用女色去诱杀他,这是对她的侮辱。”赫枫断然说,顿了一下,“当然对他们夫妻俩的调查不能马虎。那100万或许掩盖的就是这个秘密。”
追查方山清那100万很简单,两年前12月1日他以现金形式将100万存入自己的账户,同日,他离开麒麟,加入伟鹏小贷公司。
“老三?他的事我听说了。”刘霄汉两只胳膊挎在沙发背上,隐隐有些怒意,“他父母刚来找过我,话里话外就是怨怼,说他是因为替我抱不平才被万总赶出麒麟,万全行事是有些粗暴,不也有很多人干得不错,是他自己看不清形势,我一直劝他收敛收敛,连我都得给万全面子。”
赫枫也不想和他废话,“两年前12月1日他拿到了100万,是你给他的?”
“我?我为什么要给他100万,我又不欠他的。两年前呀,”突然他脸上露出稀奇古怪的表情,哂笑,“12月, 我10月离婚,现金都给了前妻,还打了50万的欠条,不信你们可以去查;当时她还想要麒麟,我没给。”
“依你对方山清的了解,这100万他会从哪里得到。”赫枫接着问。
“我并不太了解他,”刘霄汉反驳道,“像他这种亲戚太多了,麒麟现在都有十多个,我了解不过来,你去问问他的直接领导恐怕更有效。”
伟鹏小贷这两年发展迅速,已经有自己的借贷平台。
接待他们的是公司人力资源部经理权丽,看见他们眼睛都没眨一下,拿出会议记录,“警来察过两次,我们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不骗你们,”她把会议记录递给赫枫,“上周他和一个客户发生冲突,客户差点跳楼自杀,像他这种原始野蛮的催贷方式会毁掉公司,我们一直在讨论他的去留问题。”
“我是想问他是通过谁进入的伟鹏公司?”赫枫打断她滔滔不绝的声音。
权丽一愣,“我们都是去人才中心招聘……”
“可他不是招聘来的。”赫枫认真地看着权丽说,“两年前伟鹏还处于起步阶段,把你们老板叫来吧。”
权丽的脸突然涨红。
伟鹏小贷的老板叫张伟鹏,搞工程出身,后来赚了点钱就收山做起了放贷。
隔了好一会儿,张伟鹏才走进接待室。
赫枫皮克并无异常,三人寒暄几句后,张伟鹏主动说,“我也不瞒你们,这个方山清的确是别人介绍来的,是高洁,民政局高洁。”
两人并不觉得意外。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赫枫问。
“我是搞工程的嘛,民政局房屋维修的小工程后来都是她说了算,就这样算认识了。”
“她介绍方山清时是怎么说的?”赫枫主动给张伟鹏倒了杯水。
“那时候我的公司刚起步,的确需要方山清这样的人镇场子,她说方山清是她一个朋友的亲戚,谁没有三亲四故的,我也没多问;了解了方山清后,我也挺诧异高洁会帮这样的男人。”
“方山清和黄鹤鸣都和高洁认识,高洁逃不脱干系;现在肖元雄已死,她为了自保,肯定会把扫除尾巴;可肖元雄,方山清,包括钱兰心死后,我们都第一时间排查了谢全,甘露夫妇,高洁等人的不在场证据,高洁和甘露夫妻的不在场证据最为完美;市里空降了一位副市长单越,她又靠了上去,不仅官复原职,还成了单越身边的红人,那几天不是饭局就是接待。”
赫枫坐在副驾驶,看着车水马龙的热闹街道。
高洁让黄鹤鸣那晚去文登广场到底是接谁?
赫枫把窗帘拉严,遮住正午刺眼的阳光。
根据对高洁社会关系的彻底调查,他发现高洁私下并没有走得近的朋友,所有的人际往来都基于工作,或者直白点,就是为了往上爬,生活都排在后面,除了吕超那样的男人,一般人根本接受不了。
她让黄鹤鸣去接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她的家人和朋友;赫枫在自己的第一个判断上挑上对勾。
与黄鹤鸣共同实施强奸的方山清,两个毫无瓜葛的人即便面对美色也不可能迅速结成犯罪同盟,必定有什么把他们串在一起,形成统一阵线。
唯一的解释就是高洁让黄鹤鸣去接的那个人。
难道那人是方山清送去的?只有这样这两人才能迅速结成同盟。
他们对甘露实施强奸或许是为了封住江逸的口。
赫枫一激灵,他强制压住不断往上蔓延的兴奋。
江逸看到了什么,什么事需要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封住江逸的口。
两年来江逸除了调查过留下dNA的施暴者,就是把自己的表妹介绍到爱心精神病院,和施小琳成为病友,江琳琅进去第三天,施小琳就逃离医院,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之。
难道江逸那晚见到了施小琳!或许施小琳曾向他求救。
如果事后江逸报案,施小琳身上的秘密就再也掩不住......
想到这里赫枫忍不住打电话叫古雷去海天一色旁的文曲广场等他们。
赫枫和皮克到达文曲广场时,古雷正拿着面包在啃。
赫枫把买的盒饭递给古雷,“饭要吃好,没人和你换,如果饭再吃不好,很难坚持到底。”
古雷嘿嘿地笑,没说话。
“甘露最近在干什么?”
“一直在忙麒麟的项目,但肖元雄与麒麟有关联,新市长单越提出让监察部门对麒麟进行监察,甘露一直在配合他们的工作。这些日子不是单位就是家,没去其它地方。“
赫枫对古雷说,“方山清案,甘露夫妇的嫌疑不小,下一步你把江逸好好查查,说实话之前查过他,但没什么结果;当时没什么方向,就是感觉他行为怪异,但他极为谨慎,现在我怀疑他在两年前的那场意外中曾见过施小琳;如果他找不到方山清和黄鹤鸣,必然会从施小琳身上做文章,你看看他们这两年有没有过接触。”
看着古雷离开,赫枫看不出喜怒,“方山清的事倒是提醒了我,我们的调查时间不应该局限在当下这个时间段,而应该提前到两年前。”
皮克琢磨了下赫枫话里的意思,点点头,“有道理。”
“两年前的事现在唯一可查的就是通话记录和费用支出,看看那个时间点前后和方山清通话的人是谁;除此外,其它人两年间的通话记录也调出来,你组织学员分组进行,看能不能找到这些人的勾稽关系。”
皮克二话不说就走到一边开始布置工作。
这又是一个庞大的工作量,结果还不一定有,赫枫闭眼揉揉太阳穴。
……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江逸要了个单间,茶几上放着烟灰缸,还有一盒软包白沙;他拆开先让赫枫,被谢绝后自己抽出一只点上,“两个人都找出来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反倒松了口气。”
“我信。”赫枫端详了江逸一会儿,他刚从单位出来,浑身上下干净利落,眼神明亮,身体放松,的确如他所说。“保守秘密是件很辛苦的事。”
江逸苦笑,没有反驳赫枫的话中之话,猛吸一口烟,“开始我下定决心要永远守住这个秘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没有底气。”
赫枫沉默着抽出一支烟点上,透过眼前的烟雾,再次观察眼前撑着脑袋,任烟灰掉落在自己头发上的男人。
“我们夫妻之间真是一言难尽,开始我以为是我的问题,是我嫌弃她……被人……可我更害怕她知道,后来才发现她虽然什么也不知道,身体却记住了当时发生的事,经常做噩梦,或者突然间就像变了个人,她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有问题,偷偷去找心理医生,我在旁边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我去北京上海出差时都曾找过心理医生,专业名词我记不住,但他们的意思都是应该让甘露尽快知道真相,否则后果难以想象,因为她并非一无所知。可我下不了决心,难以想象她知道后的反应,即使她发现两年前的事,我也不敢全部告诉她实话。”
赫枫想起第一次在海天一色现场见到的甘露,眼神迷乱,行为令人生疑,如果不是有绝对理由证明她的车与肇事者无关,她肯定会受到审讯。
想到当时自己对她的怀疑,他的心不由一阵发烫。
江逸把烟摁在烟灰缸里。
“谎言毕竟是谎言 不是事实。”赫枫意味深长,“黄鹤鸣之死先不说,方山清的死也没那么简单,你和甘露都有动机。”
江逸轻笑一声,给赫枫倒上红酒,“动机肯定有,但我们都不用动手。”
“是不会亲自动手吧!”赫枫声音充满斥责。
“随你怎么想。”江逸不悲不喜。
“你知道吗,虽然我们没有确凿证据,但把你往审讯室一搁,要不了三天你什么都得招。”
“刑讯逼供?”江逸不以为意,“招也得招事实,不可能让我杜撰吧,我还是那话,我们没杀人,顶多是看着他走向覆灭没去拉住他而已,我为什么要拉他,我敲锣打鼓还来不及呢。”
赫枫暗暗攥攥拳,这正是他担心的,他不怕他们杀人,只要敢动手,迟早会落入法网,就怕他们只是看着事态发展,甚至有可能微微推波助澜;施小琳从爱心医院逃出来,有江琳琅的功劳,他不信这里面没有江逸和甘露的手脚。
“那晚除了黄鹤鸣和方山清,是不是现场还有别人?”他问。
“或许吧,我感觉似乎周围有人,但我没看到,这也是让我耿耿于怀的地方,你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那里目睹你最狼狈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