鼾声此起彼伏，让被窗帘遮得不见一丝光亮的卧室显得逼仄窄小。床头的手机突然间嗡嗡作响，鼾声倏地打住，万全翻了个身，半睡半醒地摸过手机，沙哑着嗓子极为谨慎，“喂。”
“派出所那边传来信，”樊田语速很快，“松江桥1#停车场的事掩不住了，我得去看看。”
“这个点？”万全坐起来，他瞄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遮不住就遮不住，我现在倒觉得上市未必是好事，上不好更好。”
“幼稚，你以为说上就上，说下就下，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文是松江桥1#停车场主管，他的事由他自己负责，麒麟监管机构完善，他私下的勾当我们也鞭长莫及。”万全冷冷地说。
“这种事还有几家？”樊田问。
“有七八家。”万全此刻完全清醒过来，他翻身下床，撩开窗帘。
“很好，如果只有松江桥1#停车场存在这种问题显得太突兀，一百四十五家停车场里有七八家存在问题很正常。“樊田急促的喘息声跟着电话声传过来。
“放心吧，我到时候会来个引咎辞职。”
“我打电话是提醒你有些东西尽快销毁，留下就是祸根，数字都是有逻辑性的，看着无关说不定就是祸根。万总自己琢磨吧。”
“老狐狸。”
劳斯莱斯无声地行驶在马路上，万全看着街道缓缓往后移动，“上市这步棋我走错了呀，”他无限感慨道，“我光想着上市公司的风光了，怎么感觉脖子越勒越紧。”
“也不算错，只要刘董向着您，怎么都好说，辞职不辞职，这公司都少不了您，再说他一定会对您言听计从的。”司机说。
“你这话也就只能在我面前说说，他到底是董事长，公司第一大股东，拥有绝对话语权。”万全幽幽地说。
“那就怎么样，少了您，这公司早被刘阿毛吃掉了。”
万全没再说话。
“万总，去哪儿。”
“停车。”万全突然喊。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
“你回去吧，今天给你放假。”万全说。
司机头也没回，径直下车离开，迈上便道，快速消失在街角。
万全换到驾驶座上，稳稳当当地开上出城快速，顺着南仓殡仪馆方向疾驰而去。
他坐在贵宾室看着室外一群群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和左前方高耸的烟囱上若有若无的白烟，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递给工作人员。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将一个骨灰罐放在他面前的红布上。
室内只有他一人。
万全掀开盖子瞄了一眼，从怀里掏出打火机，抽出一张纸巾点燃扔进罐子里，一股火苗倏地从罐口跃起，雀跃着却始终无法冲出来，最后渐渐地偃旗息鼓。
他端起纸杯将水倒进罐子里，刺啦一声，一股轻薄的白雾缓缓升上来。
手机在茶几上轻声嗡响，一股战栗从抵着茶几的双腿上传来。
他抬眼看了下墙上的钟表，划开手机，“怎么样？”
“李文，申鑫，一共抓了八人。”那头沉默片刻，“停车场的事闹得不小，治安大队，派出所，刑警，联合执法。慕辰二进宫。”
“什么？”万全难得吃惊。
“你也没看出来吧，”对方呵呵两声，“这小子真是荤素不忌，警方说他还涉及介绍他人mY，说不定会判刑。要不要我再打听打听？”
“别，慕辰和我们没关系，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审计师；”万全下意识地阻止，“现在是敏感时期，最好少掺和，我们自己的员工，你们就按员工犯法的处理流程，该开除开除，该停职停职，其他的千万不要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