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杀之光,凝练如实质,其蕴含的“修正”意志冰冷纯粹,尚未真正触及,林恩周身环绕的信息废墟尘埃便已开始无声湮灭,仿佛被从概念层面彻底擦除。
方尖碑发出的悲鸣般的波动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投入烈焰的雪花,迅速消融。
避无可避!
然而,林恩眼中非但没有绝望,那新生的、深处蕴藏着悖论之巢雏形的异色双瞳,反而燃起一种近乎癫狂的冷静。
他没有试图起身,没有编织防御,甚至没有调动体内那三种冲突的法则力量。
他做的,是做了一个简单至极,却又亵渎至极的动作——
他将那悬浮于丹田位置的、微缩的“永恒悖论之巢(雏形)”,直接“呼唤”到了右手掌心。
那不断在极暗与悖论微光间变换的奇异结构,此刻温顺(或者说,是带着一种捕食前的蛰伏)地躺在他掌心,约莫拳头大小,其存在本身就让周遭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拿你……来为这新生的‘家园’,献上第一份祭品吧。”
他对着那降临的抹杀光矛,平静地低语。
随即,他托着悖论之巢的右手,不闪不避,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不是格挡,更像是……展示,将那新生的巢穴,如同祭品般呈现在毁灭的祭坛前。
下一个刹那,抹杀之光精准地命中了林恩的右手,更准确地说,是命中了他掌心那悖论之巢的雏形!
预想中林恩手臂连同巢穴一起灰飞烟灭的场景并未出现。
发生的,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违背常理的景象。
那凝练到极致、代表着宇宙底层清理协议的抹杀之光,在触及悖论之巢雏形表面的瞬间,竟如同水滴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发出了极其尖锐、直刺灵魂本源的“滋啦”异响!
光矛并未穿透,也未爆炸,而是其前端接触的部分,被那巢穴外壳的极致黑暗强行“停滞” 了!
紧接着,那黑暗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细微到极致的、不断自我否定的漩涡,开始反向侵蚀、分解那抹杀之光!
抹杀之光中蕴含的“绝对修正”之力,在触碰到巢穴核心那悖论性的“内循环”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它的“修正”指令,在面对一个其内部法则不断自我否定、自我循环的结构时,变得无所适从,仿佛一拳打在了不断流动、且本身就在质疑“拳头”是否存在意义的沙子上。
更可怕的是,那悖论之巢雏形,不仅在抵抗,更在吸收!
分解抹杀之光后产生的、一种极其精纯且罕见的、蕴含着“规则层面否定”属性的能量,被那巢穴核心的悖论循环贪婪地捕捉、吞噬,化为了维持其自身存在、甚至微不可查地壮大其循环的养料!
远远看去,景象无比骇人:凝练的毁灭光矛如同撞上了一块无形的、能吞噬光线的黑洞,其前端不断被消融、吞噬,而后端依旧在源源不断地灌注力量,形成了一种短暂而恐怖的僵持。
光与暗的交界处,空间扭曲,规则哀嚎,仿佛两个不同宇宙的法则在进行着最本源的碰撞。
林恩稳稳地托着掌心那不断吞噬光矛的巢穴,身形甚至连晃动都没有。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掌中这新生的造物传来一种混合着“满足”与“饥渴”的奇异波动。
它享受这顿来自观测者的“盛宴”。
他甚至能分出一丝心神,去“阅读”那被分解的抹杀之光中蕴含的、关于观测者运行逻辑的碎片信息。
虽然残缺,却无比珍贵。
“果然……‘错误’的养料,才能滋养‘错误’的巢穴。”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然而,观测者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
似乎是察觉到了抹杀之光非但无效,反而在资敌,那冰冷宏大的意志没有丝毫犹豫——
“判定:目标‘悖论容器’已具备‘规则同化’及‘高位格污染’特性。常规抹杀协议失效。申请启用‘存在级隔离’与‘概念放逐’……”
那凝练的光矛骤然消散,并非力竭,而是被主动终止。
紧接着,林恩感觉到,自己与整个信息废墟、与脚下这片规则夹缝、乃至与当前宇宙时间线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无形却绝对强大的力量强行剥离!
这不是攻击他的身体或灵魂,而是要将他存在的“坐标”,从宇宙的底层的“登记簿”上彻底划掉,将他放逐到连“虚无”都谈不上的、绝对的“非存在”领域!
这才是观测者真正可怕的地方——它们不仅能抹除“错误”,更能定义何为“存在”!
一旦被“概念放逐”,即便悖论之巢再神奇,失去了与任何宇宙、任何维度、任何时间线的“关联”,也终将在绝对的“无”中彻底沉寂,如同从未诞生。
危机,瞬间从物理层面,跳升到了存在根本的层面!
林恩托着悖论之巢的右手猛地握紧!
那雏形巢穴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终极的威胁,核心的悖论微光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外围的黑暗急剧收缩,变得愈发深邃。
他必须在那“放逐”彻底完成之前,找到对抗的方法,或者……再次逃离!
他的目光瞬间扫过周围正在变得“虚幻”、联系正在被切断的信息废墟,扫过那光芒黯淡、仿佛也即将被“遗忘”的方尖碑,最终,落在了掌心那不断闪烁的悖论之巢上。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比锻造巢穴本身更加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几乎被冰冷意志冻结的思绪——
既然观测者要切断他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那他何不,自己为自己,定义一个全新的、“唯一”的联系。
一个只属于他林恩,只属于这“永恒悖论之巢”的……
绝对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