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撕裂的规则通道极不稳定,内部充斥着时空乱流与未成型的逻辑碎片。
若在平时,林恩足以优雅地穿梭其间。
但此刻,他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星核,被体内三种力量的狂暴共鸣与“永恒悖论之巢”蓝图的强制灌输折磨得几乎失去理智。
暗灰色的“归墟之印”与七彩流光的“时之熵壳”碎片在他右手中剧烈震颤,彼此碰撞,发出直击灵魂的尖锐鸣响。
它们不再是死物,而是化作了两个贪婪而暴戾的核心,疯狂抽取着他的力量,并试图按照那强行涌入的蓝图,在他体内直接完成融合。
他的左眼,秩序的光纹如同过载的电路般疯狂闪烁,试图解析那海量的、超越理解的知识;
他的右眼,寂灭的涡旋旋转得几乎要脱离眼眶,吞噬着因解析失败而产生的精神风暴;
而他左肩的悖论烙印,则如同烧红的烙铁,将混乱与秩序、终结与存在的矛盾感受,加倍地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
“呃啊啊——!”
他在不稳定的通道中翻滚,规则拟态的左臂胡乱挥舞,击碎了一片片涌来的规则乱流,却无法平息体内的灾难。
织网者的权柄在本能地维系着他的存在,阻止他被彻底撕碎或异化,但这过程如同在刀尖上维持平衡,随时可能崩溃。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疯狂与痛苦彻底淹没时,前方通道的尽头,猛地传来一股奇异的吸力。
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牵引。
一股微弱,但异常稳定的波动,穿透了狂暴的共鸣与混乱的通道,如同灯塔的光芒穿透暴风雨,精准地捕捉到了他。
那正是他之前感知到的、带着一丝熟悉感的坐标!
没有时间思考这是陷阱还是救赎,濒临极限的林恩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顺应着那股牵引力,猛地向着通道尽头冲去。
“噗!”
仿佛穿透了一层坚韧而柔和的膜,周遭所有的混乱、噪音、撕扯感瞬间消失。
他重重地摔落在坚实(或许是概念上的坚实)的地面上,惯性让他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体内那几乎要将他毁灭的狂暴共鸣和知识灌输,并未停止,但却被一股来自外界的、温和而强大的力量极大程度地缓冲和抑制了。
虽然痛苦依旧,灵魂与身体的撕裂感仍在,但至少,那即将爆炸的临界点被强行向后推迟了。
他剧烈地喘息着,异色的双瞳艰难地聚焦,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是一片废墟。
但并非静滞之间那种知识污染的废墟,也非时之坟场那种概念性的死寂。
这里,是一座城市的残骸。
断裂的、由某种未知白色金属构成的摩天大楼倾斜着插入“天空”——那是一片不断变幻、流淌着柔和光晕的混沌色帷幕。
街道上散落着锈蚀的、风格奇异的交通工具残骸,以及一些半透明的、如同幽灵般缓缓移动的虚影,它们对林恩的到来毫无反应。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并非时间的腐朽,而更像是……信息被高度压缩、固化后形成的质感。
每一块残砖断瓦,每一缕流动的光晕,仿佛都承载着海量的、已然沉寂的数据。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这片废墟的中央,矗立着一座相对完好的、风格古朴的方尖碑。
碑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黑色,表面刻满了不断流动、重新组合的奇异符号。
那股将林恩牵引而来、并缓冲了他体内灾难的稳定波动,正是从这座方尖碑上散发出来的。
“信息……坟场?还是……某个古老文明的……数据库残骸?”
林恩支撑起身体,感受着此地独特的法则。
这里的规则极其稳定,甚至可称之为“粘稠”,任何剧烈的能量波动和规则改动,似乎都会受到极大的压制与缓冲。
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他立刻盘膝坐下,不再去理会环境,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开始全力应对“归墟之印”、“时之熵壳”与自身力量的狂暴共鸣。
有了外部环境的缓冲,他终于能够集中精神,重新尝试掌控那失控的“织网”。
他首先调动秩序玉化的力量,不是去对抗,而是去 “梳理” 那强行涌入的“永恒悖论之巢”蓝图信息,将其分门别类,暂时封存,避免其持续冲击意识。
接着,他引导寂灭琉璃化的力量,去 “冷却” “归墟之印”与“时之熵壳”碎片因强制共鸣而产生的高温与狂暴,让它们的融合(或者说对抗)速度减缓下来。
最后,他以左肩的悖论烙印为核心,小心翼翼地 “编织” 着自身三种力量与两件神物之间的联系,不再是强行融合,而是试图建立一个暂时的、动态的平衡网络,将它们狂暴的相互作用,引导向一个相对可控的内循环。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且痛苦的过程,如同在体内进行一场没有硝烟,却更加凶险的战争。
他的身体表面,琉璃与玉石的光泽交替狂闪,左肩的烙印灼热无比,嘴角不断溢出带着规则碎片的暗色血液。
但比起在规则通道中那种随时会彻底崩溃的状态,此刻的他,至少看到了控制的可能。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片奇异的信息废墟中待了多久,当他终于初步建立起一个脆弱的内部平衡,将那致命的共鸣压制到一个可以忍受的程度时,他才缓缓睁开双眼,长舒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危机暂时解除。
他抬头,望向废墟中央那座散发着稳定波动的黑色方尖碑。
是它救了他。
那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座碑,又是什么?
他站起身,向着方尖碑走去。
随着靠近,他感觉到碑体上散发出的波动,与他灵魂深处某个极其久远、几乎被遗忘的角落,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不是与夜莺,而是与他自身,与他那属于“穿越者”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