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发的、关于如何提升“集体实力”以解锁美味的讨论开始蔓延。
食物的终极诱惑，被巧妙地转化为了建设家园、拓展生存空间的澎湃动力。
“我……我先试试！来个最便宜的，糙米饭管饱！”
最早问话的那个干瘦男人，似乎被这宏大的未来讨论唤醒，意识到眼下触手可及的实在。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身份卡，像是握着一把通往新世界的钥匙，一步步挪向那扇敞开的、弥漫着温暖香气的大门。
门内柔和洁净的光线落在他身上。里面异常明亮，一尘不染，干净得让他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他按照指引，挪到左边一个发光的点餐屏前，屏上正是外面那幅令人眼花缭乱的菜单。
他用颤抖却坚定的手指，碰了一下“【糙米饭\/杂粮窝头（管饱）：1贡献点】”的按钮。
屏幕提示他将身份卡贴在下方感应区。
他照做了。
“嘀！”一声清脆的电子扣款音。
“扣减1贡献点。余额：29点。取餐号：001。请至取餐口，或入内堂食。”温和的电子女声响起。
男人还没从这流畅的科技感中回过神，就看到右侧一个光滑的金属台面上，一个取餐口绿灯亮起，“咔哒”一声轻响，一个白色的、厚重的餐碗被平稳地推送出来。
碗里，是堆得冒尖、粒粒分明、热气腾腾的糙米饭。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双手捧起那个温热的碗。
沉甸甸的，全是实实在在的粮食。他转身，在所有人目光的聚焦下，甚至等不及找地方，直接用手挖了一大把，塞进嘴里。
粗糙扎实的谷物口感，纯粹朴实的粮食香气，对于长期在饥饿边缘挣扎的他来说，已是无上的慰藉和满足。
滚烫的饭粒熨帖着肠胃，一股酸热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满足又辛酸的呜咽，眼泪“唰”地就涌了出来，混在饭粒里。
但他顾不上擦，只是更加拼命地、大口地吞咽着，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缺失的踏实感，一口气吃回来。
这一口实实在在的、用自己劳动换来的饱饭，和那个需要共同努力去实现的、香气四溢的未来幻想，共同构成了盘龙镇这个清晨，最坚实也最诱人的希望基石。
紧接着，第二个胆子大的，点了一份“肉丝炒面”。
扣了10点。
取餐口送出一个更大的餐盒，打开，油光发亮的面条根根分明，夹杂着分量不少的肉丝和蔬菜丝，香气扑鼻。
第三个，是一个省吃俭用的母亲，咬牙给生病的孩子点了一碗“排骨冬瓜汤”。
扣了8点。
端出来的是一个带盖的汤碗，打开，清亮的汤里沉着好几块实实在在的排骨和冬瓜。
每一种餐食被取出，都引发一阵小小的惊呼和更热烈的讨论。
价格、分量、菜品成色……每个人都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规划着自己下次要兑换什么。
迟沐没有去挤，也没去参与讨论。
他抄着手，像往常一样，慢悠悠地跟在最早取餐的几个人后面，晃进了餐厅里面。
里头比外头看着还亮堂，一股暖烘烘的食物香气混着点新鲜油漆或者说，某种系统造物的特）味道。
他扫了一眼几个刚拿到饭的人要么急吼吼往外走，要么找地方坐下开吃。
他溜达到取餐口旁边，没靠太近，就倚在一根看着挺结实的柱子边，视线懒洋洋地扫着门口陆续进来的人。
刚开张，都还新鲜，也还记着规矩。大部分人刷卡、取餐、走人，流程顺畅。
苏宁宁还在门口跟刘富贵说着什么，系统猫蹲在她肩头，尾巴得意地一甩一甩，正接受几个孩子的“瞻仰”。
迟沐的目光掠过他们，又落回餐厅里。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点动静。
餐厅里热气腾腾，饭菜香勾得人心里发痒。一个叫二狗的半大孩子，跟着他瘸腿的爹进来开眼界。
爹咬牙刷了最后3个贡献点，买了两碗最清汤寡水的面，哆哆嗦嗦端到角落的桌子。
二狗眼珠子却钉在了邻桌，王猛巡逻队的一个队员刚坐下，面前摆着一盘油光发亮、酱汁浓稠的红烧肉套餐，还有一颗圆滚滚的卤蛋。
肉香混着酱香，像钩子一样扯着二狗的魂。
他看着他爹碗里漂着两片菜叶的清水面，喉咙里咕噜响了一声。
餐厅里热气腾腾，饭菜香勾得人心里发痒。
那队员起身去拿筷子了，就离开那么几秒钟。
盘子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二狗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规矩、电击，全忘了，只剩下一股混着委屈和不甘的狠劲。
他猛地探过身子，手指飞快地抓向那颗卤蛋！
“滋啦——！！！”
一道刺眼的蓝白色电弧，并非从餐盘或桌面，而是从二狗指尖与卤蛋之间的空气中骤然迸发！
光芒瞬间照亮了他惊恐扭曲的脸。比商店那次更迅猛、更刺耳的爆裂声响起。
“啊——！！！”
二狗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极致的惨叫，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抡起，向后倒飞出去，撞翻了两把椅子才摔在地上。
他蜷缩着，那只伸出的右手焦黑一片，冒着青烟，手指痉挛地蜷曲着，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皮肉烧焦的糊味。
整个餐厅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咀嚼声、谈话声、碗筷碰撞声，戛然而止。
邻桌队员拿着筷子愣在原地，脸色发白。
二狗他爹手里的面碗“咣当”掉在地上，面汤洒了一地，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惊恐地看着地上抽搐的儿子。
“二……二狗啊！”
电光与惨叫的余音仿佛还在空气里震颤。
邻桌那个巡逻队员，看着自己打翻的红烧肉和滚到脚边的卤蛋，又看看地上焦黑的二狗，脸都绿了，举着筷子不知所措
“我、我就去拿个醋……”
“知道。”
迟沐已经走了过来，他没先看二狗，而是弯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颗滚落在地却奇迹般完好无损的卤蛋，对着光看了看，然后走到那队员桌旁，把卤蛋放回翻倒的餐盘边
“你的就是你的，系统门儿清。”
他这才蹲到蜷缩的二狗旁边。
孩子疼得浑身哆嗦，眼泪鼻涕混着黑灰糊了一脸，那只右手看着吓人。
二狗他爹扑过来，想碰又不敢碰，只会哭嚎
“狗子！我的狗子啊！就一颗蛋……一颗蛋啊！”
“一颗蛋？”
迟沐抬眼看了看那爹，语气没什么波澜
“商店里，碰一下货架上的饼干，什么下场，没见过也该听过吧？这儿，”
他用下巴点了点光洁的地面
“规矩只严不松，您这当爹的，进门光顾着看面，没把规矩给他刻脑子里？”
二狗爹被问得噎住，只剩下哭。
迟沐不再多说，转头朝门口喊：“孙医生，有伤员，重点烧灼伤！”
声音清晰，不带丝毫慌乱。
孙毅带着学徒立刻小跑进来，专业地检查、清创、上药包扎。
处理到一半，二狗缓过点劲，抽抽噎噎
“我……我就是饿……看他有肉有蛋……”
“哦，饿。”
迟沐点点头，依然蹲在旁边，看着孙毅操作
“饿了就能拿？那外面丧尸更饿，你是不是也把胳膊送出去给它啃两口？”
这话说得二狗一愣，连疼都忘了哭。
“规矩立那儿，不是画着玩的，今天你饿，拿个蛋，明天他馋，是不是能端盘肉？后天是不是有人觉得自己贡献大，就能直接搬空餐厅？”
迟沐说着，慢慢站起来，目光扫过周围大气不敢出的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