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收盘的钟声，如同赦令般响起。
“旭日新能”的股价，最终定格在-5.2%，一根带着极长下影线的锤头线，如同一面胜利的旗帜，矗立在K线图上。工作室里死寂了数秒，随即被林夏一声，难以置信的欢呼打破。
“我的天！我们……我们赢了？东哥！晴姐！我们真的扛住了！”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指着屏幕上，最终核算出的账户权益，“净利润，扣除所有成本和预留风险金，净赚八百多万！我们成功了！”
巨大的喜悦，如同暖流冲刷过，钟卫东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他长长地、彻底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感觉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手指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微微颤抖。他靠在椅背上，想笑，却觉得嘴角有些僵硬。
他下意识地看向田晴。
田晴依旧站在原处，静静地凝视着盘面。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她清冷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缓缓转过头。
两人视线交汇，没有言语，却仿佛交换了千言万语。有胜利的释然，有并肩作战的默契，也有早间那场激烈争吵留下的、尚未完全抚平的褶皱。
“我们……”钟卫东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他想为早上的冲动道歉，想为她的临阵变招道谢，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做到了。”
田晴微微颔首，眼神复杂，但其中的肯定清晰无误：“嗯，我们做到了。”
就在这时，钟卫东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江瀚的来电。
钟卫东和田晴对视一眼，眼神同时锐利起来。钟卫东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和免提键。
“江总。”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江瀚那依旧沉稳，却似乎少了些许，之前那份从容笑意的声音：“卫东啊，收盘了。今天的行情，真是……惊心动魄。”
“是啊，”钟卫东顺着他的话，语气平淡，“市场总是充满意外。”
“意外？”江瀚轻轻重复了这个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某种深意，“或许吧。不过，你们今天的应对，尤其是那几次，关键点位的防守和反击，时机把握得相当精准。看来，你们的‘情绪周期模型’，确实有些门道。”
他的话语像是赞赏，却又像是一种更深的试探，试图从钟卫东的反应中，窥探他们今日操作的真相。
钟卫东看了一眼田晴，见她眼神微动，示意他谨慎。他于是笑了笑，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和一丝后怕：“江总过奖了。实不相瞒，今天好几次我们都差点顶不住，完全是靠着模型的风控预警，和一点运气，才勉强撑过来。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他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侥幸获胜、心有余悸的操盘手角色。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片刻。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江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次你们做得很好。希望下次，我们还能有这样……‘精彩’的合作。我期待看到‘东晴投资’，带来更多的惊喜。”
“承蒙江总信任，我们会继续努力。”钟卫东客套地回应。
“好，那就不打扰了。”江瀚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工作室里，刚刚因为盈利而带来的喜悦气氛，渐渐沉淀下来，多了一丝凝重。
“他在怀疑。”田晴轻声说，打破了寂静。
“但他没有证据。”钟卫东放下手机，眼神冷冽，“而且，他损失了真金白银，短时间内应该会收敛一些。”
林夏凑过来，脸上兴奋稍退，带着担忧：“那他说的‘下次合作’……”
“那不再是合作，”田晴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华灯初上的都市，声音清晰而坚定，“那是宣战。”
钟卫东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楼下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这座冰冷的金融都市，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运转着，无人知晓，在这间小小的工作室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怎样凶险的搏杀。
“我们屠了第一次龙，”钟卫东低声说，像是在对田晴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但这片海里，龙不止一条。”
田晴没有回头，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就来一条，屠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