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空调嗡鸣声，突然变得刺耳。钟卫东能感觉到，后颈渗出的汗珠，正顺着脊背往下滑。三百多双眼睛，像聚光灯般打在他身上，空气中飘散着，速溶咖啡和廉价皮革，混合的气味。
财务自由？
田晴的声音，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嘈杂的会场。她关掉激光笔，投影仪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钟卫东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有一道细白的疤痕，像是被纸割伤的。
去年这个时候，她突然调出一张，比特币的K线图，也有个年轻人，问我同样的问题。屏幕切换到，某个论坛截图，用户名马赛克后的发言，写着技术分析都是马后炮，老子All in了。
会场响起几声，心照不宣的轻笑。钟卫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肯定是张健发来的，新收科技最新消息。但他现在没法低头，田晴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枚钉子，把他钉在原地。
三个月后，田晴点开下一张图，这个账户净值归零。她放大爆仓记录，红色数字触目惊心，但同一时期，按照量价时空理论，操作的账户盈利37%。
钟卫东喉结滚动。他想起刘阿姨账户里，正在浮亏的持仓，脱口而出：那是他不懂止损！真正的机会都在，
内幕消息？田晴突然接话。会场瞬间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噪音。她调出新收科技的，龙虎榜数据，机构席位卖出栏，被红色方框醒目地标出：昨天主力资金，净流出八千万。
后排有人倒吸冷气。钟卫东指甲掐进掌心，张健明明说这是洗盘换庄。他瞥见前排营业部，总经理铁青的脸色，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
你知道鳄鱼脑吗？田晴的手指轻敲讲台，人类遇到危险时，最先激活的是，和鳄鱼一样古老的脑区。她突然指向大屏幕，新收科技的分时图正在跳水，现在你的鳄鱼脑在尖叫。
会场爆发出一阵笑声。钟卫东耳朵烧得发烫，眼角余光扫到几个同事，正在偷偷拍照。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话筒，电流的杂音，刺得所有人一激灵。
那您敢不敢实盘对决？声音通过音响设备炸开，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用我的方法，您用您的理论，一个月后看收益率！
主持人手里的议程表，哗啦一声掉在地上。田晴微微偏头，短发在颊边，扫过一道弧线。这个动作让钟卫东，想起高中时，那只总对着他，亮起爪子的黑猫。
你呼吸频率每分钟28次。她突然说，和那些爆仓客户，接受采访时的数据完全一致。关掉投影仪的按钮，发出清脆的声，市场会给你答案，用不着我。
散会时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仿佛钟卫东身上带着瘟疫。他在走廊拐角处，狠狠地踹翻垃圾桶，矿泉水瓶滚了一地。手机屏幕亮起，是新收科技跌停的预警通知，和刘阿姨的三个未接来电。
茶水间镜子里的男人，眼睛布满了血丝，领带歪到一边。他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田晴站在咖啡机前，撕开一包无糖黑咖啡。
知道为什么，赌场要铺红地毯吗？她突然开口，蒸汽从咖啡机喷出白雾，为了让赌徒的血不那么显眼。
钟卫东抬头时，只看见她离开时，黑色西装裤，掠过门框的残影。窗外，证券大厦的LEd屏，正在滚动地，播放着今日警句：贪婪和恐惧永远在，同一个钱包里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