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的车刚停稳，家里的门就开了。
他还没来得及解安全带，母亲已经站在玄关，脸色铁青。父亲坐在客厅主位，旁边是几位叔伯，连平日不常露面的姑奶奶也来了，所有人目光齐刷刷钉在他身上。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家庭聚会。
他拎着包走进去，把外套搭在臂弯，声音放得平稳：“爸，妈，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
母亲猛地站起来，手里捏着一张打印纸，“这是琴雯父母的工作证明？快递公司打卡记录？超市排班表？我们查一个女孩的底细，查了个彻底。”
律政没接话，只是把包放在沙发边，动作很轻。
“她爸送快递，她妈理货，一个月加起来不到六千。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能有什么见识？能配得上我们律家？”母亲把纸拍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不是要娶她进族谱。”律政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静，“我只是谈恋爱。”
“谈？”父亲冷哼，“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吗？说你被个穷学生拿捏住了，说你为了女人连实习都顾不上？你大伯昨天在律师协会被人当面问‘是不是管不住家里的小辈’！”
“那又怎样？”律政抬头，直视父亲。
“你还敢顶嘴？”父亲一掌拍在扶手上，“我告诉你，从明天起，你不再去律所实习。家族资源不会扶持一个不听话的人。”
律政站着没动，手指缓缓收紧。
“你以为她是真心对你？”二叔冷笑插话，“听说她在学校追过校草秦治，追不到才转头缠上你？这种惯于攀附的男人的女人，你也信？”
“谁告诉你们这些的？”律政眼神一凛。
“学校人尽皆知。”母亲嗓音发抖，“你以为你是自由恋爱？你早就在她的算计里了！她接近你，图什么？图你给她花钱？图你帮她撑腰？图你能把她送到上流社会？”
“她没要过我一分钱。”律政声音低下来，却更沉，“是我自愿请她吃饭，是我自愿送她回家，是我主动靠近她。”
“那你的那台车怎么来的？”三姑突然发问，“要价三百多万，——是她给你的吧？她一个学生，哪来这么多钱反贴你？别告诉我她中彩票了！一看就不干净。”
律政沉默一秒。
“我相信她，就算钱有问题，也不能抹黑一个人。”他说，“你们没见过她熬夜改合同的样子，没见过她为一笔预算反复核算到凌晨。她不是靠男人活着的人，她是比你们想象中努力十倍的人。”
“呵。”父亲站起身，居高临下，“所以你现在要替她辩护？为了一个外人，反过来指责自家人？”
“我不是指责。”律政摘下手表，轻轻放在茶几上，“这块表是爷爷十六岁生日送我的，我一直戴着。但它不代表你们可以决定我的人生。”
满屋死寂。
“你什么意思？”母亲声音颤抖。
“意思是我不会分手。”他看着她，“也不会放弃和她在一起的权利。”
“你疯了！”父亲怒吼，“你知道你现在实习的位置多少人盯着？你知道我为你铺了多少路？现在因为你任性，全都要作废！”
“那我就自己走。”
“你敢再说一句试试！”
“我可以不要职位。”律政挺直背脊，“但我不会背叛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母亲突然红了眼眶，往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政儿，妈求你……我们给你安排的女孩，哪个不优秀？海归硕士、法官女儿、企业千金……你要哪一个不行？为什么非得选一个连背景都没有的贫民女孩？”
律政低头看她。
她手在抖。
他慢慢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妈，我知道你们怕我吃亏，怕我被人骗。可琴雯不是那种人。她穷，但她有骨气。她被人骂过、嘲笑过，可她从来没低头求过谁。她靠自己买房、投资、雇经理，一步步往上走——这样的人，值得我尊重。”
“三个月。”他抬起头，环视一圈，“给我三个月时间。如果到时候你们还是反对，我不强求。但在这之前，请别阻拦我们交往，也别再用难听的话评价她。”
没人说话。
大伯冷笑一声，起身走了。二叔摇头离开。三姑把茶杯重重一搁，也转身出去。
最后只剩父母和姑奶奶还坐着。
“我不会给你三个月，”父亲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