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大石落了地,百里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为之一振,望着眼前这片洁白无垠的冰川,只觉得此生能得见这般奇景,已是莫大的幸事。他和申飞相互搀扶着,在冰原上慢慢探寻,脚下的冰层偶尔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更添了几分探险的趣意。
另一边,百里弘毅终于如愿以偿撸到了那些圆滚滚的企鹅,小家伙们绒毛软乎乎的,蹭得他手心发痒,他脸上满是心满意足的笑意。等百里弘毅和企鹅玩够了站起来,时影见状,抬手在企鹅身上轻轻拂过,将人类触碰留下的气息悄然打散——被陌生气味沾染的动物,很可能会被同类排斥,还是小心为上。
处理完这些,百里弘毅便和时影一同往回走,远远地就看见魏烟静立在那块巨大的冰块前,身影在冰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瘦。等走近了,时影望着冰块上渐渐清晰的轮廓,嘴角不由自主地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那上面刻着的自己,正静静打着伞;安之则坐在树枝上,唇边横着笛子,姿态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能听到悠扬的笛声。
时影挥手取出一张矮桌,摆上精致的点心和温热的茶水。小狐狸轻巧地跳到百里弘毅怀里,蜷成一团。两人就着热茶,一边闲聊,一边看魏烟专注地雕琢冰塑,阳光洒在冰面上,折射出璀璨的光,时光仿佛都慢了下来。
到了晚上,他们决定在冰原住一夜。魏烟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座小院,不大不小,正好有三间卧室。百里延和申飞自然住在一起,时影本无所谓,反正他可以彻夜打坐修行无需睡眠,可百里弘毅却提议他们一起睡,时影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一旁的百里延看得直摇头,暗自腹诽:自己这二郎,在感情上真是块木头,偏生时影还就吃他这一套。
魏烟望着冰雕上已经有了大概模样的众人,轻轻收起“暗夜”,想着明天再继续细琢,便也回房休息了。
他们在冰原足足待了十五天,直到魏烟将那座冰雕彻底完成,每一个细节都打磨得恰到好处,人物的神态、动作皆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能从冰中走出来。这十五天里,时影也带着大家把冰原逛了个遍,除了憨态可掬的企鹅和海里游弋的鱼群,这里的生物并不多。有些深不见底的冰川裂缝,他们默契地没有靠近——冒险之事,无谓的险还是不冒为好。
离开前,魏烟小心地将冰雕收起,又望了一眼那株随着寒风微微摇摆的世界树嫩芽,眼中带着一丝期许。
等众人重新登上船,回望远处的冰川,隐约能看到那一点醒目的绿色。魏烟轻声道:“几百年后,它定会长成参天大树。”海风拂过甲板,带着冰原的清冽,船缓缓驶离,将这片纯净的冰雪世界渐渐抛在身后。
大船驶离冰川后,便在海上自由地行驶着。天上的太阳似乎越来越大,散发着灼人的热浪。时影撤掉了船上的结界,一股热浪瞬间袭来。魏烟望着海面上蒸腾而起的热气,笑着说道:“我们就这样毫无方向地乱走,都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呢。”
时影不以为意:“无妨,游历本就该如此,随缘就好。”
申飞和百里延坐在甲板上钓鱼,忽然,申飞指着远处出现的小黑点,疑惑地问:“那是什么?”
时影身形一跃,跳上桅杆,朝着远处望了望,回道:“是陆地。”
百里弘毅眼睛一亮:“去看看。”
有了陆地,便有了方向。时影驱动法阵,大船朝着陆地的方向缓缓前行。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终于看到了陆地上的礁石。时影将船收起,一行人踩着软软的沙滩上了岸。这里的沙子是洁白的,细腻又漂亮。魏烟一脚踩下去,感觉到脚下有个硬硬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咔嚓”一声,那东西碎了。她蹲下身,从沙子里扒拉出一只巴掌大的螃蟹,可惜已经被踩死了。魏烟抬头看向时影:“小影,吃螃蟹吗?看这情形,这里晚上肯定有不少螃蟹,今晚我们就在这儿留一晚吧。”
时影点了点头。魏烟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把小院子取了出来。时影他们去抓螃蟹,魏烟则打算去周围看看,弄清楚这是到了哪里。她在身上贴上神行符,脚步轻快地穿过海边的礁石区。这里乱石丛生,看起来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魏烟继续往前走,却被前面的山崖挡住了去路,只好原路返回,打算明天再翻过山崖看看。
另一边,时影正拿着一只烤鸡投喂小狐狸,看到远处走来的黑影,便把烤鸡放在石头上,让小狐狸自己吃。很快,魏烟就走到了时影面前:“前面是山崖,明天翻过去看看。”
二人一同回到小院,只见申飞和百里弘毅正在刷洗一盆螃蟹。魏烟惊讶地看着申飞问道:“这么多?”
申飞笑着说:“我和二郎翻石头底下找的,这些东西特别多!”
看着盆子里爬来爬去的螃蟹,魏烟拿起地上的细藤,动手把螃蟹一个个绑了起来。
第二日,等太阳升起,他们才收拾好东西出发。来到山崖前,魏烟踩着崖上的石壁腾空而起,没一会儿就到了山顶。时影他们也紧随其后。一路上,几人游山玩水,在这片陌生的大陆上随意行走。可离海边越远,土地就越发荒凉,地上长的树没几片叶子,树身却异常粗壮,就算是十个人也未必能合抱过来。偶尔遇到的野生动物,看见他们都虎视眈眈的,申飞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刀。所到之处,多是焦黄的土地,气温也高得吓人,地面仿佛都在冒着热气。
魏烟坐在马车的窗前,拿着平板看着里面的电影。百里延则握着毛笔,在本子上记载着旅程中发生的事情。马车行驶中,遇到了一群大象。
申飞看着那些庞然大物,惊叹道:“这么大!”
看着比马车还高的大象从旁边错身而过,申飞震惊得瞪大眼睛,而大象群后面,还有不少大象跟着。魏烟解释道:“这里是非洲大陆,一年分为雨季和旱季,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旱季。这些动物在进行大迁徙,去找有水源的地方繁衍生息。”
申飞好奇地问:“魏姑娘怎么知道这些?”
魏烟扬了扬手里的平板:“这上面说的。”
申飞看着魏烟手上那个奇怪的东西,没再多问,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些迁徙的大象。
魏烟与时影一路陪着百里父子,辗转于周边诸多大陆,看过异域风光,见识过奇人异事,最终还是踏上了返回大唐的路途。五年光阴弹指而过,当神都的城门遥遥出现在视野中时,百里延望着那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轮廓,一时间恍若隔世,眼眶不禁微微发热。
回到神都后,百里延一刻未歇,将这些年精心绘制的海图、大陆分布图,以及在各地搜集来的珍稀粮种,悉数整理妥当,亲自送入了宫中。
圣人端坐于殿上,看着内侍一箱箱搬上来的东西,面上神色看似平静无波,可那双微微收缩的眼瞳,不难看出内心的激动。先是拿起一只精致的竹筒,轻轻拧开,里面卷着的纸张被缓缓展开,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大唐以外各国的分布、风土人情、物产气候,条理清晰,详尽异常;旁边铺展开的航海图更是标注精准,连暗礁、洋流都一一注明,堪称无价之宝。
武思月走上前,打开地上的木箱,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粮种,饱满圆润,透着勃勃生机,旁边还放着详细的种植方法,从选地、播种到施肥、收获,写得清清楚楚。圣人捻起一把粮种,放在掌心细细端详,眼中满是欣慰——民以食为天,这些粮种若是能在大唐推广开来,百姓的温饱便更有保障了。
后面的几个箱子里,则是各地的奇珍异宝:有西域的夜明珠,在殿内昏暗处依旧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有南洋的珊瑚树,造型奇特,色彩艳丽;还有极北之地的玄铁,沉甸甸的泛着冷光……每一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显然是特意为圣人搜罗的特产。
消息很快传遍了神都,最近城里最大的新鲜事,便是那位久未露面的百里二郎,竟跟着他阿爷一同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给圣人带回了这许多宝贝。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有人说百里父子这五年定是去了仙境,不然怎会寻来这等奇物;也有人赞百里家忠君爱国,为大唐立下了不世之功。
几日后,朝堂之上,圣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百里延大加褒奖:“百里卿五载游历,行程万里,带回海图粮种,助我大唐开眼界、丰仓廪,功不可没!朕今日便封你为‘通远侯’,食邑三千户,赐金百两,锦缎千匹!”
百里延连忙叩首谢恩:“臣不敢居功,此番能有所得,多亏魏姑娘与时影先生相助,臣不过是代为呈献罢了。”
圣人笑着摆手:“卿之功劳,自有公论。至于魏姑娘与时影先生,朕亦有封赏。传朕旨意,魏氏未央与时影,虽非我大唐子民,却有襄助之功,二人赏黄金百两,绫罗百匹,日后在神都境内,无论行事,皆可酌情宽宥。”
旨意一下,满朝皆惊,这般赏赐,对于异国之人而言,已是极大的荣宠。
消息传到百里府时,魏烟正坐在廊下看着时影给小狐狸梳毛,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倒是省了些麻烦。”自己和时影的身份也算过了明路了。对于二人的来历,百里延只说是游历时偶遇结伴同行。
百里延没有在神都停留多久,百里二郎的身份注定有许多上门求亲之人,这个是非之地留不到,后来百里延悄悄搬到神都城外的小院,每日看着二郎设计一下奇奇怪怪的机关,时影在这个世界直接陪着百里弘毅送走自己的阿爷,然后守孝三年。
申飞在游历回来之后,百里延就给申飞说了一家不错的亲事,这些年过来,孙子也牙牙学语了。申飞看着几十年未曾有任何变化的百里二郎穿着孝服跪在灵前,老爷走了,二郎也要离开这里了吧,魏烟和时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和大人早些年就知道了,老爷去世时让时影好好照顾二郎,已经是变相承认了时影和百里弘毅的关系。
百里弘毅和时影的感情水到渠成,曾经百里延担心的那些都没有发生,甚至在百里延去世时,百里弘毅的容貌还停留在二十岁的时候……
百里弘毅离开的时候,把百里家的一部分家产给了申飞,感谢他一直忠心跟在百里延和百里弘毅身边。
准备离开了,魏烟把妄从虚无中叫醒,妄看着虚无中蓬勃的生机,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魏烟的神识虚无之中有生机。妄从虚无中出来,看着奶敷敷的百里弘毅,笑道:“走吧,回家!”
自魏烟和时影离开后,安之像是突然收了心,日日沉心修炼,再不敢有半分懈怠。他素来怕吃苦,一想到若修炼跟不上,可能要被时影重塑仙骨,便浑身发怵。有时藏海等人喊他出去游玩,他也只是摇摇头,一门心思扎在功法里,半点不为所动。
藏海瞧着他这模样,忍不住对着一旁的魏无羡吐槽:“你说你,好好的吓他干嘛?”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地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谁让这小子之前太皮,我就开个玩笑吓唬他一下,哪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这话刚过没几日,时影一行人刚踏回这片地界,便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灵力波动——竟是安之要渡元婴劫了!夷陵上空很快汇聚起厚重的劫云,黑沉沉的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安之匆忙从闭关的石室里冲出来,脚步不停地往后山跑,生怕劫雷误伤到别处。只是那漫天劫云虽看着骇人,却迟迟没有落下,仿佛在刻意等他一般。
直到安之钻进深山,确认周遭无人,那雷劫才慢悠悠地劈下几道,力道轻飘飘的,与其说是渡劫,倒更像走个过场。魏无羡望着那明显“放水”的雷劫,凑到蓝忘机身边小声嘀咕:“蓝湛,你说这是不是煚煚在给安之作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