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师兄且慢!”
一声娇叱响起,一道绚烂的红色光华后发先至,堪堪挡在了那道白色灵光之前!
嗤!
红白光芒交击,发出轻微的湮灭声响。
红色光华剧烈荡漾,明显黯淡下去,却终究将致命的白色灵光抵消殆尽。
出手的,正是红尘老祖!
她红唇紧抿,美眸中带着一丝坚决:
“师兄!此子言辞虽有过激,但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擅闯之罪可罚,忤逆之过可惩,然其罪不至死!”
“更兼其丹道天赋确属罕见,乃宗门稀缺之才,岂能轻易抹杀?”
张予劫后余生,只觉得双腿发软,心脏狂跳如擂鼓。
刚才那一瞬间,他是真的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云渺真人看似平和,出手却如此果决狠辣!
看来,那一百块极品灵石和化神心得的诱惑,远比想象中更大,让他甚至不愿听一个小辈几句直言!
云渺真人收回手指,面色无波,看向红尘老祖的目光却带上了明显的不悦:
“红尘师妹,你今日屡次三番,因私废公。此子狂妄无状,动摇军心,留之必成祸患。莫要再因小失大。”
红尘老祖脸色一白,还要争辩,张予却猛地抬起头。
他知道,不能再等,不能再依靠别人的回护!
必须拿出更有力的东西,扭转局面!
他压下心中的惊悸,声音努力保持着清晰:
“三位老祖!请容晚辈再进一言!”
“晚辈以为,三位恐怕……已被化魔门之人所欺!”
“嗯?”一直冷眼旁观的忘情仙子忽然挑了挑眉,似乎被这句话勾起了兴趣。
“小子,你倒是说说,我等如何被骗?”
“说得好,或可饶你方才狂言之罪。若信口开河……”
她未尽之言中的寒意,让张予头皮发麻,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语速加快:
“结金丹再珍贵,终究是消耗之物!”
“弟子,才是宗门传承之根本,兴旺之基石!”
“今日可以牺牲路师姐换取结金丹,他日是否也能牺牲其他有功弟子换取别物?”
“长此以往,门中弟子离心,英才寒心,根基动摇,纵有再多资源,又能如何?”
他目光转向面色阴沉的血刹老魔,声音陡然提高:
“更重要的是,路漫兮师姐乃是红尘老祖亲传弟子,身份非同一般!”
“她若真嫁予化魔门顾寂渊,此事天下皆知!”
“届时,即便逍遥门对外宣称保持中立,不与化魔门结盟,在五圣山眼中,我逍遥门又岂能说得清楚?”
“又岂能在大战中独善其身?”
张予眼中锐光一闪,掷地有声:
“这分明是化魔门以退为进之策!”
“名为求亲联姻,实为逼逍遥门选边站队!”
“一旦婚事成真,逍遥门便已被绑上化魔门的战车,再无转换余地!”
“此乃阳谋,亦是阴谋!”
张予这番话可谓一语中的,戳破了血刹的算计!
“小畜生!安敢胡言乱语,挑拨离间!给我死来!”
他暴怒之下,甚至不顾场合,右掌猛地抬起,一道暗红色魔光,直扑张予!
这一击,含怒而发,威力远比方才云渺真人那随手一指更加恐怖狠毒!
眼看张予就要在这元婴老魔的一击下化为齑粉——
“血刹道友!住手!”
一声冷喝响起!
这次出手的,竟是忘情仙子!
只见她素手轻扬,一道冰蓝色的光盾瞬间出现在张予身前。
光盾之上冰莲绽放,寒气四溢!
轰!
暗红魔光狠狠撞在冰蓝光盾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
狂暴的灵力乱流席卷开来,吹得殿中众人衣袂狂舞。
光盾剧烈闪烁,表面出现道道裂纹,却终究没有破碎,将那致命的魔光挡了下来。
忘情仙子俏脸含霜,霍然起身,元婴中期的灵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
“血刹道友!此乃我逍遥门通天殿!”
“此子乃我逍遥门新晋核心弟子!”
“纵然有错,也该由我逍遥门自行处置!”
“你当着我与师兄师姐的面,悍然对我门下弟子出手,眼里可还有我逍遥门?”
她这番话,说得极重!
已不仅仅是维护张予,更是维护逍遥门的脸面!
血刹老魔一击被阻,眼中红芒吞吐,凶戾之气几乎要溢出来。
但他终究还保留着一丝理智,知道在对方地盘上,与三位元婴翻脸的后果。
他强压怒火,周身魔气翻涌,却没有再出手。
张予再次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只觉得心神俱疲。
冷汗已将他里衣彻底湿透,粘在身上,冰冷刺骨。
但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趁着忘情仙子出言维护的间隙,他猛地向前一步,对着上首三位逍遥门老祖,深深一揖到地:
“三位老祖明鉴!”
“丁如山深知,修仙界弱肉强食,实力为尊!”
“三位老祖为宗门殚精竭虑,筹谋万全,心中想必也不愿行此牺牲弟子之下策!”
“如今,丁某既入逍遥门,便与宗门荣辱与共!”
“愿为三位老祖分忧,为宗门解难!”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
“结金丹,我可以炼!”
“从今往后,只要材料充足,我逍遥门弟子结丹所需结金丹,我丁如山一力承担!”
“三位老祖,再也不必因区区几颗结金丹,而受制于人,为难弟子!”
血刹老魔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怒极反笑。
“狂妄!无知!可笑至极!”
“云渺道友,忘情道友,红尘道友!”
“你们难道真要听信这黄口小儿的痴人梦话?”
“结金丹若是这般容易炼制,我化魔门又何必以此作为筹码?”
“此子分明是胡言乱语,拖延时间!”
逍遥门三位元婴修士,此刻面色变幻,眼神交错,显然内心正在剧烈权衡。
云渺真人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忘情仙子美眸中光芒闪动,似乎在重新评估张予话语的真实性。
红尘老祖则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就在这微妙而紧张的沉默中,张予猛地挺直身躯,声音斩钉截铁:
“晚辈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他声音朗朗,回荡殿内:
“请三位老祖赐下炼制结金丹的材料!”
“若丁如山炼不出结金丹,或所炼之丹品质低劣,不堪使用,无需三位老祖动手,丁某自绝于此,以谢今日狂言之罪!”
“但——”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电:
“若丁某侥幸成功,炼出品相上佳的结金丹!”
“那么,路漫兮师姐的婚事,便该由师姐本人意愿决定!”
“宗门不得以任何理由强迫!”
“三位老祖,以为如何?!”
以人头作保,赌炼结金丹!
输了,身死道消!
赢了,还路漫兮自主之权!
这个赌约,不可谓不疯狂,不可谓不决绝!
忘情仙子眼中精光爆闪,她率先带着一丝好奇开口:
“好!小子,你有胆魄!”
“本座便给你这个机会!”
“我倒要看看,你是真有惊世之才,还是只会逞口舌之利!”
红尘老祖也立刻附和,语气急促:
“云渺师兄,此子敢以性命为赌,何不让他一试?”
“若成,则宗门得一丹道瑰宝,结金丹之忧可解!”
“若败……再行处置也不迟!”
压力,瞬间给到了云渺真人。
血刹老魔脸色阴沉,他看向云渺真人,劝说道:
“云渺道友!莫非你真要听信这荒唐赌约,将两宗大事,系于一个筑基小儿的妄言之上?”
“那十八颗结金丹与一百极品灵石,可是实实在在的!”
云渺真人沉默着。
他目光在张予决绝的脸上,
忘情与红尘期待的眼神中,
以及血刹老魔阴鸷的面容上缓缓扫过。
良久,云渺真人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温的笑容。
他转向血刹老魔,缓声道:
“血刹道友何必与一个小辈一般见识?”
“既然他敢以性命作保,豪言能炼结金丹,那我逍遥门便给他这个机会,又何妨?”
“左右不过是几日功夫。至于令孙与路师侄的婚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模棱两可:
“老夫也从未明确拒绝。”
“只是如今既然有了新的变数,不妨稍待几日。”
“待结果出来,再让路师侄自行抉择,也不失为一桩美谈,道友以为如何?”
他没有完全否决婚事,却将决定权巧妙地推给了路漫兮,而前提是张予的赌约结果。
这无疑是将皮球踢回,同时为自己和宗门留下了最大的回旋空间。
血刹老魔胸膛起伏,眼中凶光闪烁,显然怒极。
但他知道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如愿了。
他死死地瞪了张予一眼,目光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好!很好!”
血刹老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猛地起身。
“那血某,就拭目以待!看这小子,如何用他的人头,来兑现这弥天大谎!”
说罢,他不再停留,冷哼一声,化作一道血色遁光,消失在外面的云海之中。
压力,并未随着血刹老魔的离去而消散,反而更加沉重地压在了张予肩头。
现在,他必须真的炼出结金丹。
为了自己的命。
更为了,那个在百花谷中,正在无助等待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