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一闪,她的意识彻底沉了进去。
外面的世界瞬间远去,连血池的寒意都变得模糊。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没信号的直播间,满屏雪花,加载失败。
但她不慌。
这种场面见得多了——每次系统要发大招前,都是这副“服务器宕机”的德行。
果然,下一秒,黑暗中浮出一面铜镜,镜面斑驳,边缘爬着细密裂纹,像极了她上个月在宗门二手集市淘到的那款“复古风梳妆镜”,当时还附赠一只瘸腿小香炉。
镜子里慢慢显出人影。
白衣素裙,眉心一点朱砂,眼泪刚滑到下巴就凝成珍珠滚落——林素婉的经典造型,主打一个“我苦但我清高”。
“你终于来了。”镜中人开口,声音轻得像在念悼词,“我以为你会怕。”
云绵绵歪头看了看自己袖口沾的泥,又抬头看她:“怕?你是忘了我上次把你复制的《九转炼体诀》改成广场舞入门教程的事儿了?”
林素婉脸色一僵。
好家伙,翻旧账翻到功法盗版纠纷,属实是精准踩雷。
“你母亲死在祭坛上时,也是这样笑着的。”林素婉忽然换了个语气,低沉哀伤,“你说,如果当初你能救她,会不会选择替她上去?”
话音未落,镜面扭曲,画面一转。
一座血色祭坛浮现,火光摇曳。女人披着圣女袍,双手被锁链贯穿,额头红痣与云绵绵的一模一样。她望向镜头的方向,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喊什么。
可云绵绵只是打了个哈欠。
“这段我都刷过八百遍了。”她掏出并不存在的手机,假装划拉两下,“弹幕都说‘剧情老套,建议重拍’。”
林素婉瞳孔微缩。
“你不难过?”
“难过啊。”云绵绵点头,“但我更烦你们反派总爱拿别人的人生当bGm循环播放。能不能整点新活?比如来段rap控诉命运不公?”
她往前一步,直视镜中人:“再说,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不是来看回忆录的,我是来退货的。”
“退货?”
“对。”她咧嘴一笑,“你寄给我的这群噬灵虫,货不对板,包装破损,还没售后。我现在要求全额退款,并赔偿精神损失费——就用你的命结一下吧。”
话音刚落,脑海里终于蹦出那行久违的小字:
**逆袭值已满,灭虫领域解锁,是否立即启用?**
她没犹豫,直接默念:“启。”
刹那间,识海深处传来一阵骚动。
那些被她吞进云墟空间的噬灵虫,原本安静地蜷缩在角落,像一群被关禁闭的小学生。此刻却猛地炸开,触须狂舞,口器撕扯,仿佛集体打了兴奋剂。
“听好了宝贝们。”她在意识中下达指令,“你们的新KpI是:原路返回,见谁咬谁,重点照顾VIp客户——林素婉本体。”
虫群嗡鸣响应,顺着她刚才捕捉到的情绪波频,沿着无形的精神链接倒流而去。
另一边。
寂静山巅,林素婉盘坐于玉台之上,指尖掐诀,唇角含笑。
她正通过铜镜操控心魔幻境,准备一点点瓦解云绵绵的神魂防线。突然,胸口一阵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针从内往外扎。
她猛地睁眼,一口鲜血喷在面前的铜镜上。
镜面应声裂开,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
“怎……怎么可能?”她抬手抹去唇边血迹,指尖颤抖,“她怎么能……操控噬灵虫?!”
可还不等她反应,体内经脉接连爆开数处。
那些曾被她豢养、用来追踪气运的噬灵虫,此刻竟在她血脉中自相残杀,疯狂啃噬她的灵力本源。虫体化粉,随血液逆流,堵塞奇经八脉。
她仰头闷哼一声,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云……绵绵……”她咬牙切齿,“你竟敢……反向带货?!”
而此时,现实中的血池石台旁。
云绵绵猛然睁眼。
一道雷光自瞳孔闪过,如同开机成功的指示灯。她嘴角扬起,掌心雷力凝聚,低喝一声:“虫虫飞,虫虫死——收工!”
话音落下,血池底部那扇由虫体拼成的门剧烈震颤,随即崩解成灰。水面涟漪荡开,映出她清晰的倒影——左颊酒窝泛着淡淡金光,像是刚完成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
洛玄离一直站在原地,斩相思归鞘,剑柄仍贴着掌心。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道:“你刚刚……笑了。”
“嗯?”她低头拍了拍襦裙上的尘土,装傻,“有吗?可能是抽筋。”
“不是。”他摇头,“你平时笑,是那种‘我又要坑人了’的笑。刚才那个,是‘我已经坑完’的笑。”
她眨眨眼:“师叔,您观察挺细致啊。”
“少转移话题。”他走近一步,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玉佩上,“林素婉吐血了,就在三息前。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她耸肩,“就是把之前买的二手虫子退回去而已。附赠差评一条:虚假宣传,实际效果与描述不符。”
他沉默两秒,忽然伸手点了下她脑门。
熟悉的温润灵力顺指流入,扫过她识海一圈。确认无损后,才收回手。
“下次别这么冒险。”他说得平淡,语气却压得极低,“你要真出了事,谁给我酿酒?”
她一愣,随即笑出声:“原来师叔养我是为了口酒?早说啊,我还能给您定制个‘护崽专用醒酒汤’,包治酒后乱认女儿。”
他没接话,只是转身望向血池。
水面已恢复平静,唯有池底隐约可见几缕黑丝残渣,正被一股无形之力缓缓吸入地下。
他知道,那是她用云墟空间在做最后清理。
这片刻安宁中,云绵绵却没放松警惕。她指尖轻抚玉佩,低声问:“你说,她为什么急着告诉我‘你是钥匙’?”
“因为害怕。”洛玄离答得干脆,“怕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怕你懒得理她,怕你根本不按剧本走。”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
然后忽然弯腰,把手再度探入血池。
水依旧冰冷刺骨,但她这次动作利落,五指张开,掌心朝下,像在捞什么东西。
“你还找什么?”他问。
“线索。”她眯眼,“她说‘魂归镜里’,可镜子现在碎了。但魂这种东西,不会凭空消失,总会留下点数据缓存。”
她闭目感应片刻,雷灵力悄然扩散,在池底勾勒出一道微弱符文轨迹。
像是某种阵法残印。
又像是一串密码。
她忽然睁眼:“找到了。”
“什么?”
“不是镜子碎了。”她冷笑,“是有人不想让咱们看清里面照的是谁。”
她猛地将手抽出,掌心里躺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银箔,上面刻着半句残文:
**“心钥非物,唯血可启。”**
洛玄离皱眉:“这和玉佩上的铭文对不上。”
“当然对不上。”她把银箔举到眼前,对着天光晃了晃,“前面那半句被人抹掉了。而且抹得很急,边缘还有烧灼痕迹——典型的‘删库跑路’操作。”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忽然道:“所以真正的钥匙,不在玉佩里。”
“在血里。”她接口,抬手指了指自己太阳穴,“而且必须是能同时激活光暗双灵根的血。换句话说……全天下只有我能打开。”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试?”
“不急。”她把银箔收进碧玉葫芦,顺手拍了拍,“先让她多演两集。毕竟追剧嘛,总得等到反派把底牌亮完,主角再出场收割才爽。”
他看着她,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算计了?”
她回头,冲他一笑:“师叔,您忘啦?我可是系统的亲女儿。”
风掠过石台,吹动她的月白襦裙。碧玉葫芦轻轻晃了一下,发出细微碰撞声。
就在这时,池底最后一丝黑雾彻底消散。
水面倒影微微波动,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可下一瞬,云绵绵忽然蹙眉。
她低头看向玉佩,发现原本温润的玉面竟开始发烫,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纹。
紧接着,一股陌生的牵引力从地底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