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吹起一缕发丝,云绵绵脚下一沉,整条幽深阶梯像是活了过来,石壁上的血色符文忽明忽暗,像被人用指甲在岩层里刻下的诅咒。她手腕上的红绸带猛地一烫,烫得她指尖抽搐了一下。
“哎哟卧槽!”锦鲤管家在葫芦里一个打滚,“这玩意儿是定时闹钟吗?怎么刚下来就炸了!”
云绵绵没答话,她正死死咬住下唇,额间那颗红痣像是被谁往里插了根烧红的针,疼得她眼前发黑。她想调动云墟空间自检,可刚凝起神识,脑子里就“嗡”地一声炸开——
**“回来吧,容器。”**
不是声音,也不是幻觉,那句话直接长在了她的骨头缝里,顺着血脉往上爬。
她踉跄一步,扶住石壁,手心触到的石头竟开始发软、融化,像一块被火烤化的蜡。血光从裂缝中渗出,空气中飘起一股铁锈混着香灰的味道。
“小姐!”锦鲤管家尖叫,“印记要破了!魔神残魂在抢你身体!快关空间!别让它吸——”
话音未落,云墟空间自动开启吞噬阵法,疯狂抽取四周弥漫的魔气。可这次不一样,那些黑雾不是被动流入,而是像有意识般主动钻进她体内,直冲眉心。
她猛地抬头,瞳孔已经染成血红,嘴角却扬起一个极轻的笑。
“你说……谁是容器?”她喃喃道,声音像是从井底捞出来的,又冷又湿,“明明……我才是主人。”
洛玄离一步跨到她身前,斩相思出鞘三寸,剑气如网,瞬间将她裹住。他眼神紧绷:“云绵绵,醒过来。”
她缓缓转头,血瞳映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误入猎场的小兽。她歪了歪头,忽然抬手,指尖轻轻刮过自己唇角,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师叔啊。”她笑出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你受伤,我的心也跟着疼?”
洛玄离瞳孔一缩。
“不是护心蛊。”她低语,“是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你背上的烙印,我额间的印记,都是同一个人种下的棋子。你在等我觉醒,我也在等你松懈。”
她说完,忽然抬手一掌拍向身后石壁。
轰——!
整座剑冢剧烈震颤,封印裂纹如蛛网蔓延,黑雾如潮水般喷涌而出。那些雾气中隐约浮现出扭曲的人形,嘶吼着,挣扎着,像是被困了千年的怨魂终于见到了天光。
“你疯了!”洛玄离厉喝,剑气骤然收紧。
她却不躲,任由剑网割破衣袖,在手臂上划出几道血口。她低头看了看血,舔了舔手指,眼神愈发癫狂。
“疯?”她轻笑,“我只是不想再演了。十年了,装乖巧,装无知,装依赖你……累死了。现在,换我当棋手,好不好?”
她猛然抬头,血瞳锁定洛玄离:“要不要签个主仆契约?我给你留个全尸,还能让你死得体面点。”
洛玄离脸色一沉,右手疾速抹过剑鞘,一缕精纯剑气注入腕间红绸带。那布条瞬间泛起微弱金纹,像是被唤醒的古老符咒,与她额间印记剧烈排斥。
“呃!”云绵绵闷哼一声,动作迟滞半秒。
就在这刹那,洛玄离欺身而上,剑气化锁,瞬间封住她四肢经脉。她整个人被钉在半空,动弹不得,唯有那双血瞳依旧死死盯着他。
“我不是护你十年。”他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我是等你百年。别让那些人得逞。”
空气静了一瞬。
云绵绵的眼神似乎晃了一下,血红中闪过一丝琥珀色的光。她嘴唇微动,像是想说什么,可下一秒,那抹清明就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等我?”她冷笑,“那你猜猜,百年前那个把你推上战场的人,是不是也在等我?”
她突然抬腿,虽被剑气封锁,仍硬生生挣出一丝缝隙,一脚踹向洛玄离胸口。他闷哼一声,倒退两步,嘴角溢出一丝血。
“啧。”她歪头,“师叔,你太弱了。连我的十分之一都挡不住,还谈什么守护?”
洛玄离抬手擦去血迹,眼神却没退半分:“我不需要赢你,我只需要拖住你。”
他反手一挥,斩相思剑气纵横,在空中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央石台上。剑网每一寸都在震颤,仿佛承受着巨大压力。
“小姐!”锦鲤管家在葫芦里急得直跳,“空间快撑不住了!魔气太多,系统要崩了!”
云绵绵仰头大笑,笑声在剑冢中回荡,震得石屑簌簌落下。她抬起手,五指张开,雷灵体与魔神血脉共鸣,掌心凝聚出一团漆黑与银白交织的风暴。
“你们以为封印我?”她低语,“可你们忘了——封印本身,也是钥匙。”
她猛然挥手,风暴砸向剑网。
轰隆——!
剑气网剧烈晃动,裂开一道细缝。黑雾趁机涌入,顺着洛玄离的剑气逆流而上,竟开始腐蚀他的经脉。
他闷哼一声,脸色发白,却仍死死握住剑柄。
“云绵绵!”他吼道,“还记得你第一次偷喝我酒的事吗?”
她一顿,血瞳微闪。
“你吐了一地,还非说那是‘仙酿鉴定实验’。”他声音发颤,却带着笑,“结果第二天发烧,抱着我胳膊喊‘师叔救我’,跟条淋雨的小狗似的。”
她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然后呢?你把我扔进灵泉泡了一整天,差点淹死我。”
“可你活下来了。”他说,“每一次,你都活下来了。不是靠什么系统,不是靠什么机缘,是你自己不肯认命。”
她沉默片刻,忽然嗤笑:“感化桥段过时了,师叔。现在流行黑化反派,谁哭谁输。”
她再次抬手,准备凝聚第二波力量。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红绸带突然剧烈震动,那股温热感顺着皮肤蔓延至心口,竟让她脑海中的杂音短暂消散了一瞬。
她怔了一下。
那一瞬,她看见了——
不是记忆,也不是幻象。
是一个画面:漫天血雨中,一个小女孩蜷缩在废墟里,浑身是伤,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碧玉葫芦。远处,一道黑影持剑走来,蹲下身,将一件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
然后,那人撕下腰间红绸,系在她手腕上。
“活着。”他说,“一定要活着。”
画面消失。
云绵绵呼吸一滞,血瞳中闪过一丝动摇。
洛玄离看准时机,猛然催动全部剑气,剑网瞬间收束,将她彻底压制在石台上。她挣扎了一下,最终没能挣脱。
“你……”她喘着气,声音沙哑,“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凭我欠你的。”他单膝跪地,一手按在剑网上,一手抚过她额间红痣,“十年前你不该出现在战场,百年后也不该背负这种命运。我不想救世,也不想成仙——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她望着他,血瞳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笑。
“师叔。”她轻声说,“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他没说话。
“是我其实……有点信你了。”她闭上眼,“可我还是停不下来。”
话音落下,她额间红痣猛然爆发出刺目血光,整座剑冢开始剧烈摇晃,封印裂纹不断扩大,黑雾如洪流般喷涌而出。
洛玄离死死压住剑网,额角青筋暴起。
锦鲤管家缩在葫芦里,鳞片一片片变黑,声音颤抖:“小姐……求你……别毁了自己……”
云绵绵没有回应。
她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对准洛玄离的心口。
雷光与魔气在她掌心交织,酝酿着足以撕裂天地的一击。
她睁开眼,血瞳倒映着他苍白的脸。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