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费尔。”
布朗的声线突然打破营帐中的静谧，那双琥珀色眼睛直直盯着，正用青铜勺舀取无花果泥的姬明澈。
后者含着半口蜜渍椰枣，睫毛像圣河上的白鹳羽翼般轻颤，抬眼时，清澈的眼底带着困惑与茫然，似是并不知道对方为何对他说出这三个字。
“奈费尔，从此刻起，这便是你的名字。”
布朗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严肃。
“意为‘如莲花般美丽的人’，今后，你便叫这个名字了。”
姬明澈垂眼，他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反正他是不会告诉对方自己真正的名字。
见少年没有推拒，只是安静地又用象牙小刀划开面前的烤野禽，布朗眼底瞬间燃起更炽烈的光。
他今年二十三岁，身为掌管莲花洲的州长，府中虽有几位出身神庙侍女和外族贵族的侍妾，却始终未立正妻。
直到此刻看着少年那如莲花般精致清透的面容，他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念头。
这样的人，理应成为他唯一的正妻，与他共享拉神赐予的婚约。
在圣王朝的贵族圈层里，同性之爱并非禁忌，只要双方愿意并在拉神前起誓，便能得到神明的祝福。
甚至能像异性夫妻般，共同持有土地与财产，死后同葬一处陵墓。
而眼前这朵白莲花，注定要成为他布朗生命里最珍贵的供奉。
姬明澈只低着头吃着东西，他不知道布朗的心思，而他也并不想知道。
今日他想了一下午，也没有想到如何解决力量的问题，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他还要去他待过的那片沙漠边缘看一看，或许，那里有他能回去的线索。
晚餐过半，木桌案上的食物已然被消灭了大多半，余下的食物恰好够布朗一人果腹。
姬明澈接过仆人跪呈的餐布，慢条斯理地擦拭唇角，眼底还带着几分饱腹后的慵懒满足。
方才那些带着异域香料的食物，倒是比他预想中更合胃口。
不过还是比不得他与父皇，昭霆哥哥他们吃的那些美味佳肴。
布朗看着他面前堆叠的空陶盘，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讶，低笑道。
“奈费尔，你的食量倒是比圣河中的鲶鱼还要惊人。”
姬明澈闻言，只是淡淡点头，指尖捻着餐布的边角，语气平静道。
“明日我要离开这里。”
这话像一盆冰水骤然浇灭了布朗眼底的笑意，他原本因姬明澈主动回应而雀跃的心情也瞬间沉落。
“为何要走？留在此地，有蜜酒禽肉，有亚麻华服，难道不好吗，奈费尔！”
“这营帐不过是临时的栖身之所，待几日，我便带你回我的真正居所，院中栽满如你一般美丽圣洁的莲花，你定会爱上那里的。”
姬明澈抬眼看向他，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留恋。
“你应该知道，我不属于这里。”
话落，他便径直起身，走出了营帐。
布朗僵坐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目光死死盯着那道消失的帘帐。
桌案上的酒杯被他猛的扫过，“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溅起的酒液浸湿了华贵的豹皮地毯。
他猛地转头，看向侍立在侧的贴身仆人，声音冰冷。
“去，把我藏在金盒里的‘忘忧蜜丸’取来，再备一杯加了椰枣蜜的甜水。”
仆人闻言，脸色微变，那‘忘忧蜜丸’是巫医特制的秘剂，服下后会让人暂时失却心神，需要与人交，合，方可解剂，用的多了，亦会对解剂之人产生依赖。
而这东西，贵族们常用来留住不愿留下的“珍宝”。
可他不敢违抗布朗的命令，只能躬身退下，片刻后便捧着一个嵌着绿松石的金盒与一杯琥珀色的甜水返回。
布朗捏起金盒中那颗晶莹剔透的蜜丸，眼底带着冰冷与执着。
他亲自将蜜丸碾碎，混入甜水中，看着蜜丸与甜水彻底融合，才抬手示意仆人。
“将这东西送到奈费尔那里，就说天热，让他留着夜里渴了喝，免得嗓子干燥。”
这东西闻着香甜可口，奈费尔那么爱吃，定然想着尝一口。
不出布朗所料，姬明澈看着仆人端过来的东西，鼻子闻了闻，觉得味道很好闻。
他一开始没想着喝，可许是晚餐吃的肉多，嗓子有些干巴，他犹豫再三，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
端起那陶杯，探着舌尖浅浅尝了一点，可没想到这一尝，他就没把住劲，觉得这甜水很好喝。
不过片刻，一整杯甜水便见了底，他放下陶杯时，唇角还沾着一点晶莹的蜜渍，眼底全是满足。
–
刚入夜，帐篷内的灯火已燃至过半，昏黄的光晕落在杉木床榻上，映得床上少年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姬明澈辗转反侧，身上的亚麻薄毯被踢到一旁，单薄的寝衣早已被冒出的汗珠浸湿，紧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少年清瘦却柔韧的线条。
一股灼热的陌生浪潮从下腹猛地窜起，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难耐地蜷缩起身体，无意识地抓挠着身下的丝绒床垫，喉间溢出的腻人呢喃，像小猫般脆弱又勾人。
“好热…”
“父皇，要上冰块…”
他的双眼蒙着一层水雾，原本清澈的瞳孔，此刻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舌尖不自觉地舔过干燥的唇瓣，留下一抹湿润的水光，身体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能任由那股热浪反复冲刷。
就在姬明澈意识渐渐沉沦时，帐篷中央突然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
光芒之中，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显现，素色的僧袍在光芒褪去后，仍兀自的无风微动，片刻后才随着身影的稳定归于沉寂。
净渊垂眸站在原地，周身萦绕着清冷的气息，与这帐篷内的暧昧燥热格格不入。
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眉头不自觉地轻蹙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佛珠。
正欲仔细打量这处陌生之地，耳旁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细碎的呢喃。
那声音软糯又痛苦，像被雨水打湿的幼兽在低声啜泣，瞬间揪紧了净渊的心。
他猛地转头，目光穿过昏黄的烛火，直直落在了那张杉木床榻上。
只见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正无助的蜷缩在床榻中央，难耐地扭动着身体，嘴里不断溢出模糊的的呓语。
“澈儿…”
净渊心头一紧，闪身上前，指尖刚触碰到姬明澈的手腕，便被那滚烫的温度惊得瞳孔微缩。
他看着姬明澈眼底的水雾与痛苦，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