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一处静谧宅邸内，烛火在暗夜里跳动，映得窗棂上的雕花忽明忽暗。
“主上！”
影一、影二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姿态恭敬。
姬煜川斜倚在紫檀木椅上，一身玄色锦袍褪去了朝堂上的龙纹威严，却依旧难掩周身的贵气与压迫感。
他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沿，声音淡淡。
“起吧。”
影一率先起身，垂眸禀报道。
“主上，咱们的人已顺利潜入西月皇宫，如今只待您一声令下，便可执行刺杀任务。”
姬煜川指尖一顿，应了声“嗯”，抬眸问道。
“西月那小皇帝，如今境况如何？”
影二立即躬身上前，恭敬禀报。
“回主上，如今西月朝政尽握在摄政王慕容凛手中。”
“而那小皇帝慕容凛既不敢贸然杀之，便只将其死死拘束在皇宫里，连宫门都难得踏出一步，形同软禁。”
“主上，还有一事…”
影一忽然开口，话到嘴边又顿住，眼神里闪过几分犹豫。
此事关乎小主子清誉，他实在怕触怒主子。
姬煜川眉心微蹙，周身气息瞬间冷了几分，沉声道。
“有话便说，不必吞吞吐吐。”
影一咬牙，硬着头皮道。
“据咱们在西月的人暗中打听，那西月小皇帝慕容凡，对小主子…似乎是对小主子一见钟情，至今念念不忘。”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些。
“还说，小主子风华绝代，慕容凡早已对他‘芳心暗许’，甚至私下里，还想着要嫁给小主子…”
“砰！”
杯盏被重重磕在桌案上，茶水溅出几滴。
姬煜川眼底覆着一层寒霜，眉峰拧皱。
自家儿子讨喜，他素来知晓，可被一个男子这般觊觎，甚至还生出想“嫁”给澈儿的荒唐念头，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澈儿乃堂堂男子，岂容那慕容凡随意肖想！”
姬煜川脸色发沉，吩咐道。
“传本主命令，让手下人给那慕容凡一些教训，记住，别弄死了，得让他知道，澈儿乃神子，不是他这个凡人可随意肖想，染指的！”
“是，属下明白！”
“至于慕容凛。”
姬煜川指尖在桌案上轻轻一点，目光森冷。
“皇宫与王府守卫森严，变数太多，不必在那里动手。”
“让人设法放出消息，把他引到城外僻静处，再行刺杀，务必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是！属下遵命！”
影一、影二齐声应道，躬身领命。
待处理完手头诸事，姬煜川才起身离了这处。
他本就极少踏足此地，唯有需亲自部署的特殊任务，才会专程前来。
行至半途，他无意间俯身往下一瞥，眸光骤然凝住。
“澈儿？”
高楼之上，他的视线穿透熙攘人群，直直看向那几道熟悉的身影。
他分明记得，午后澈儿与霆儿同去了兵部，之后便是净渊亲自去将人接回宫，此刻怎会出现在闹市？
姬煜川眉间微皱，下一秒，身形已如残影般掠至僻静巷口站定，他抬手理了理衣袂褶皱，方才迈开腿，朝着人声鼎沸的方向走去。
沈戾正抱着姬明澈缓步前行，净渊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方三步外。
“阿澈，你午后跟小郡王在一处时，都做了些什么？”
姬明澈趴在沈戾肩头，一双眼睛早被街边小摊上琳琅满目的玩意儿勾了去，随口应道。
“也没做什么呀，昭霆哥哥一直抱着我，后来他还突然亲…”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姬明澈的声音猛地顿住，下一秒便睁大眼睛，惊喜道。
“父皇？”
“是爹爹来接我了！”
沈戾方才暗中攥紧的手掌骤然一顿，立刻抱着人转身。
待看清来人时，心底涌出惊讶，可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抱着姬明澈快步迎上前去，躬身行礼。
“主子！”
姬煜川颔首，张开双臂，将扑过来的姬明澈稳稳接在怀里，目光转向一侧的净渊，淡淡颔首。
“大师。”
“阿弥陀佛。”
净渊合十行礼，声线温和。
“施主此来，可是为了小施主？”
沈戾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小施主？到了天子面前，连“澈儿”二字都不敢提了？
这秃驴的心思，真以为他瞧不出来？
“净渊，爹爹当然是来接我的！”
姬明澈搂着姬煜川的脖颈，小脑袋亲昵地与他贴在一起，无比自信道。
姬煜川环着儿子的手臂微顿，指尖轻轻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手，温声问道。
“澈儿怎的没回宫？”
“饿了！”
“净渊带我出来吃好吃的，沈戾还说要带我去吃鸽子肉呢！”
说着，他仰头看向姬煜川，开口邀请道。
“爹爹，咱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你这个小贪吃鬼。”
姬煜川无奈地轻刮了下他的鼻尖，儿子不过与净渊相处了几日，便已肯跟着他四处走，真是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安全感。
若是哪一日，澈儿真被人用些旁门左道的“手段”哄骗走了…
念头刚冒出来，姬煜川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看来，他往后必须多花些心思教导儿子，让他辨别人心才是。
可澈儿这么干净，那些阴暗的心思，他又不想让儿子沾染。
姬明澈全然不知父皇心底的担忧，只搂着人，小脑袋在他颈窝蹭来蹭去，腻歪得紧。
沈戾看在眼里，心底满是艳羡，他也想能像陛下这样，与阿澈这般亲密无间。
净渊面容平静，眼底却掠过一丝深思。
小殿下只要挨着陛下，周身的戾气便会削弱，灵气反倒愈发充沛。
可人生在世，终有一死，这般与陛下紧密相连的气运，究竟是福还是祸？
几人并肩往酒楼走去，姬明澈软糯的嗓音飘进几人耳中。
“爹爹，怎么就你一个人？成德他们是不是在别的地方等着咱们呢？”
“他们都在宫里等着。”
姬煜川垂眸看着怀中人，面不改色道。
“爹爹是悄悄过来接你的。”
这番话听在沈戾耳中，却让他眉头微蹙，疑窦丛生。
天子出行，素来要有护卫随行保护，以防遭遇不测，更何况还是来接阿澈回宫。
陛下怎会独自一人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