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财觉得今个的主子有些不同往日，只盯着自己的小手指也不说话。
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也没多想，像往常一样自顾自的说道。
“主子，今日之事，奴才已然禀明福公公，他定会恳求皇上给主子做主。”
“那逃逸的贼人也跑不了多久，到时定能受到严惩！”
蒙澈拿起床上的小铜镜子照了照，跟他前世那张脸很像，唯一不同，是这张脸上没有青红印记。
放下镜子，他抬起右手摸了摸包扎的后脑勺，对于来财说的话并不在意，毕竟原身已经不在了。
此时的来福，正站在文华殿的门口捏着手绢抹眼泪，面前站着的正是大总管成德。
“……那该死的贼人逃逸了，若不是及时将小皇子给送去了太医院，这说不得…你也知道小皇子的特殊情况，若不是那事发生…”
提起当年事，一直面无表情的成德也不禁皱眉。
当年温皇后走后，留下两岁的八皇子，按理来说若皇子或公主年幼失了母妃，理应过继给其他妃嫔教养。
可当时的皇帝像是忘了这回事，一句话也没提过。
而后，八皇子的外祖父温太傅，念及小外孙年幼失母，恐身侧无人精心照拂，便私下向皇上进言。
‘皇外孙稚龄失恃，孤若甚怜，老臣斗胆恳请圣恩，将皇嗣暂养臣府，臣必悉心抚育，待两年后再奉还宫禁！’
按理说，以太傅这种身份，皇帝应是不会拒绝，可谁料最后却只丢了句话。
‘爱卿且宽心，皇嗣伴于朕侧，自有天佑，卿无需挂怀！’
再之后，就是那场夜里，八皇子突然高烧，因救治不及时，整个人就给烧成了个傻子。
温太傅闻知此事，与儿子温清屡屡上书，恳请皇帝惩处那位因故去迟的太医，最终那位太医也被皇上给砍了。
本以为此事过后，皇帝会对这位小皇子格外关注，岂料其态度并未有丝毫改变。
不仅是对八皇子，皇帝对所有的皇子和公主，皆是十分冷漠。
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这个主子当年亦是踏着亲人的尸骨登上至高之位。
或许，也唯有一人，在主子心里是不同的。
看着若有所思的成德，来福再接再厉。
“小主子如今还昏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德公公，您可一定要将这些禀告给皇上，奴才还想恳求皇上，去看一眼小主子。”
如果不是一直见不到皇上，他倒也无需这般。
成德甩了一把拂尘，虽说他是皇帝跟前伺候的，但对于他这位主子的想法，是一点也摸不透。
可，倘若小皇子果真遭遇不测…？
思及此，成德沉凝开口。
“八皇子是宫里的小主子，咱家身为奴才，理应将此事禀报给皇上。”
“不过咱家可要提醒一句，皇上去否，可不是咱家能左右的。”
来福点点头。
“奴才省的，奴才这就赶紧回去告诉小主子，皇上要去看他了，小主子指定高兴极了！”
成德只觉得一股子风扫在他脸上，再抬眼一瞧，来福的身影都没了。
“这猴崽子，跑的倒挺快！”
文华殿内。
熏香袅袅，端坐在御案旁的天子正垂眸执笔，他身着玄色暗绣五爪金龙纹常服，乌发束于鎏金盘龙冠中。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时，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成德弓着身子进来，脚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天子将手中的奏折合上，又拿起了另一本翻开，少顷，才薄唇轻启。
“何事？”
成德接过一旁小太监手中的龙纹盏，轻声说道。
“回皇上，是燕安殿那边的太监来福禀报，说是八皇子今个在弘文馆摔下了楼梯。”
他将龙纹盏放在了天子右上方，方便其御饮。
“还活着？”
姬煜川问的随意，深邃的眸子依旧盯着奏折，对于皇子那些事，他向来不甚在意。
成德面容有些许僵硬，身为奴才，他可不敢轻易议论主子，只得躬身陪着笑。
“八皇子吉人自有天相，说是这回头给摔破了，得亏送去太医院及时，这会还昏迷着。”
“就是不知道被谁给欺负的，那边想着让皇上给八皇子做主呢！”
姬煜川握笔的手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
见皇上不似往常冷淡反应，成德心思一转，便壮着胆子继续道。
“八皇子自小没了母亲，虽说有宫人跟前伺候着，可也少不得有偷懒耍滑的奴才，这次头还给摔破了，想必是很想见您这位父皇的。”
闻言，姬煜川眼眸微抬，淡淡扫了他一眼。
成德悚然一惊，膝盖一软，就要下跪，却见天子将手中奏折重重往案上一掷，冷哼道。
“他一个小傻子，知道谁是他父皇吗？！”
提起这事，成德不免有些讪讪，当初知道八皇子傻了，温太傅请求皇上，想看一看小外孙。
得到皇上应允后，温家父子便一起去了燕安殿，皇上为此也特意抽出时间去看八皇子。
也是不凑巧，皇上刚一进去，就看到他那傻儿子正抱着温清的腿一直喊父皇，连皇上进去了也没搭理。
之后更是赖着温清不松手，将一旁的皇上给无视得彻底，自打那以后，皇上是再也没去过燕安殿，逢年过节也未让八皇子出席过。
今年八皇子刚进了那弘文馆上学，本应是在去之前听皇上亲自训导，可皇上却略过这一步，大手一挥，让八皇子直接去了弘文馆。
要他说，脑袋都傻了，有读书的必要吗？他去了也听不懂呀！
就在成德感叹帝王心不可测的时候，天子威严的嗓音再次响起。
“既然摔了脑袋，那就好好静养几日，免得影响了病情，变得更傻。”
“哎皇上说的极是……”
“既然那么想见朕，那朕便去瞧瞧。”
成德心下震惊，面上却不显，也不知道皇上怎么突然有了转变，只得躬身称是。
退出文华殿后，他赶紧着人去御膳房拿些八皇子喜欢的点心，等会一起带过去给八皇子。
他还真就不信了，有了好吃的给哄着，八皇子还能不叫皇上一声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