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里满是铁锈、尘土和血腥味儿，混在一起呛鼻子。冰冷潮湿的空气刺得人鼻腔发疼。幸存者们或靠或坐，抓紧这难得的喘气机会处理伤口，分着剩下不多的干净水和压缩食物。压抑的啜泣声和痛苦的哼哼声，在狭窄的通道里低低回荡着。
队长雷震简单包扎了自己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走到张起灵面前，再次郑重道谢，还递过去一小块用干净布料包着的、黑乎乎的能量棒：“兄弟，一点心意，别嫌弃。”
张起灵摇了摇头，示意不用。他的目光还是落在那个叫“苏小姐”的女孩，以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金属箱子上。就算在休息，她也没松手，好像那箱子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雷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又带着深深的疲惫：“她叫苏晚，是我们第七避难所的科研员。那箱子里……是希望，也是催命符。”
他示意张起灵走到一旁离人群稍远的地方，压低声音，说起了他们的遭遇。
第七避难所，是“灾变”初期靠着一个旧时代大型地下人防工事建起来的幸存者据点，最鼎盛的时候住过近万人。他们硬扛着畸变体和“暗影”的攻击，苦熬日子，靠着有限的资源和一代代人的牺牲，勉强保住了一点文明的火苗。
“大概半年前，”雷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苏晚和她老师，也是避难所的首席科学家陈老，在一次探索旧时代生物实验室的时候，找到了这个箱子。它被封在一个超低温容器里，外面的标识显示……它属于一个叫‘盖亚’的史前文明研究项目。”
“盖亚”！
张起灵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这个名字，跟他在星空中遇到的、那试图侵蚀星槎的“盖亚”触须，一模一样！
雷震没注意到他的细微反应，接着说：“陈老破译了部分外部数据，发现里面封着一种……奇特的生命样本，或者说基因序列。数据显示，这玩意儿对‘源血’污染有极强的……抗性，甚至能……净化！”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微微发颤：“这是我们五年来，头一次找到能实打实对抗‘污染’的希望！陈老将它命名为‘净源之种’。”
可希望带来的，却是灭顶之灾。
“不知道消息怎么泄露出去的……或者说，这箱子本身就会散发某种我们察觉不到的信号。”雷震的眼神暗了下来，“很快，避难所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有组织的畸变体和‘暗影’围攻！它们的目标特别明确——就是这个箱子！”
“陈老在最后一场防御战里……为了启动自毁程序挡追兵，没了。他临死前，把箱子和苏晚托付给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带着‘种子’和资料，找到其他可能存在的、更大的幸存者势力，把希望传下去……”
“我们‘铁拳’小队原本有五十多人，一路突围，东躲西藏，死的死、伤的伤，到这儿被彻底围住了……要不是你……”雷震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用力抹了把脸，脸上还沾着血污，看向张起灵的眼神满是希冀，“兄弟，你实力这么强，装备……也不像我们这些破烂玩意儿，你是不是来自……‘灯塔’？或者其他大型基地？”
张起灵没说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他的精神力能感觉到雷震话里的真诚和悲怆，也能察觉到那个金属箱子散发出的、跟林曦力量同源，却更古老纯净的生命气息，还有一丝极隐晦的、跟“盖亚”触须同源的冰冷波动。
这“净源之种”，绝不是简单的抗污染样本。它大概率跟“盖亚”文明、跟“源血”污染的起源，甚至跟“观察者”的判定，都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远处的苏晚，抱着箱子，鼓起勇气走了过来。她仰头看着张起灵，苍白的脸上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执拗：“你……你能感觉到它，对不对？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和它……类似的气息。”
她轻轻摸了摸箱子冰冷的表面：“老师说过，‘净源之种’的生命编码层级特别高，远超我们现在能理解的范畴。它好像……在睡觉，或者说被封印着。我们需要特定的能量环境，或者……钥匙，才能安全激活它、研究它。不然，它可能就是块没用的石头，甚至……会惹出大麻烦。”
她看向张起灵，眼里带着恳求：“你……你能帮我们吗？帮我们找到激活它的办法？为了老师，为了死去的大家，也为了……所有还在苦熬的人……”
通道里静了下来，所有幸存者的目光都聚到了张起灵身上。希望和绝望，好像都攥在这个沉默又强悍的陌生男人手里。
张起灵看着苏晚怀里那关系着无数人命运的箱子，又好像透过冰冷的金属，看到了林曦担忧的脸，看到了星空中那双冷漠俯视的“观察者”眼睛。
他原本的任务是侦查长白节点的能量异动，现在却意外卷进了“净源之种”的漩涡里。这两者之间，会不会也有什么联系？
沉默了片刻，他看向雷震和苏晚，做了决定。
“跟我走。”
就三个字，言简意赅。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那股苏醒的恐怖意志随时可能再找到他们。他得带他们去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也得把“净源之种”的消息，尽快带回“种子”基地。
至于激活“种子”的钥匙……他隐约觉得，答案可能就在长白山脉深处，那个跟青铜门有关的能量节点里。
命运这玩意儿，好像正把不相干的线索，悄悄拧到一块儿。
回家的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种子”，变得更扑朔迷离，也更……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