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树面前，林阳长达三千米的鲨鱼身躯，虽然依旧庞大，但却不再显得铺天盖地。
“这……”
帕亚卡四个眼珠瞪得溜圆，它从未真正见过这棵树，此刻被这壮观的景象震撼得忘记摆动鳍肢。
“……好大……这才是……星球之树……”
小红和蓝璃也收起了随意，它们纷纷游上前，打量着眼前的巨树。
这可比它们见到过的任何一棵树还要大。
林阳摆动尾鳍，让自己稳定在巨树前方一段距离。
“艾娃的……化身之一？”
林阳没有贸然接近巨树本体，而是将更多的感知放在那些随着巨树光脉明暗而同步摇曳的发光水草上。
这些水草仿佛是巨树延伸出去的神经末梢，感知着海水中的细微变化。
“既然您是这个星球的意识，那您应该有沟通的能力。”
林阳将心灵感应朝着巨树与发光水草的方向延伸过去。
一秒，两秒，三秒。
心灵感应如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就在林阳准备撤回感知时。
一个难以分辨性别、仿佛由无数细微声音糅合而成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对不起。”
“用这种方式……直接对单一意识说话，对我而言，是第一次。”
艾娃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调整，又似乎沉浸在某种新奇的感觉里。
艾娃的出现让林阳的尾鳍停止了摆动。
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引起了小红和蓝璃的警觉。
作为林阳最信任的红蓝双棍，小红螯钩半张，立马处于戒备姿态。
蓝璃也调整位置，将高度灵敏的听觉系统发挥到极致，监测着海水中任何可能的异常波动。
看到红蓝两头巨兽同时出现这般如临大敌的状况，帕亚卡四个眼珠里充满了困惑，下意识地就想张嘴发问。
“噗！”
话还没出口，就被旁边蓝璃伸过来的一只鳍肢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嘴巴上。
力道恰到好处，既没伤着，又成功让帕亚卡把到了嘴边的疑问给咽了回去。
帕亚卡眨巴着四只眼睛，看了看严肃的小红，又看了看警惕的蓝璃，终于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身子，乖乖闭紧嘴巴，只敢用眼神在三位大佬之间来回打量。
“没关系，”脑海中，林阳通过心灵感应回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我们也是初来乍到。”
“艾娃是孩子们给予我的名字之一。”
艾娃的声音逐渐流畅了一些，“在这里，你也可以如此称呼我。我能感知到，你，以及你身边的生命，并非诞生于我的网络。你们来自……星空之外。”
“是的。”林阳坦然承认，“我们来自另一个星系，因为家园不再适合生存，前来寻找新的居所。”
“潘多拉，是一个富有的星球。”
艾娃的声音在林阳的意识中流淌，“它能够包容每一个愿意遵循其节奏、尊重其平衡的存有。”
她停顿了片刻。
“我可以应允你，以及你庇护的那些生灵，在这星球中寻找一处栖身之所。但是，有一个条件。”
艾娃的应允让林阳一愣，“什么条件？”
“潘多拉的平衡正在被打破。来自星空的怪物，以及被他们蛊惑的灰烬部落，正在摧毁森林，伤害我的孩子们。”
林阳心中一动。
灰烬部落？
星空的怪物？
为什么自己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星球外有外星飞船。
艾娃没有发现林阳的异常，继续道：“我的力量渗透于万物，可以安抚风浪，滋养生命，却难以直接对抗这些。可我的孩子们太弱小了……
说这么多，林阳明白了。
自己不能出面，孩子们也打不赢，只能依靠外力。
而这外力，不用说就是自己。
但交易可不是一方说的算。
“你需要我们，帮你对付那些入侵者，还有背叛了平衡的灰烬部落？”
”是的。”
话音一落，林阳陷入沉思。
为潘多拉而战，意味着卷入本地冲突，面对未知的科技武器。
但好处是明确的。
一个得到星球意识认可的合法家园，一个可能适合夏国人与巨兽们长期生存的环境。
而且，那些所谓的外来者和灰烬部落，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好邻居，迟早可能产生冲突。
“听起来像是一份工作合同。”林阳用带着点夏国式幽默的话语回应，“我们出力，你给地。很公平。”
“那么，”艾娃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期待的情绪波动，“你接受这份契约吗，星空使者？”
“不，这个契约，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好。”
林阳的话，让艾娃的声音一顿。
艾娃此时的内心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理解这种直白的拒绝。
毕竟在她漫长的认知里，美丽的潘多拉星球本身，就应该是无法抗拒的馈赠。
“那么，”艾娃的声音再次响起，多了一丝斟酌的意味，“星空的使者，你认为……怎样的契约，才算好？”
林阳巨大的头颅微微侧了侧，仿佛在认真思考。
尽管鲨鱼脸做不出什么表情，但意念的波动却清晰传递出他的盘算。
“我要的不仅仅是地盘，还有你的能量，至少，百分之五十。”
听到林阳的话，艾娃那糅合了无数声音的意识，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久到，小红在一旁已经开始用螯钩无聊地夹着海底的水草。
蓝璃依旧高度警惕。
帕亚卡则完全晕了，四个眼珠转来转去，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对着树发呆了这么久。
林阳心里却一点都不急。
他看得出来，艾娃虽然拥有浩瀚的智慧与力量，但本质上并不擅长这种一对一的、带着博弈与算计的谈判。
她不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不知道把哪些底牌牢牢捂住，又该在什么时候巧妙地把哪张牌打出来。
她的思维更接近自然本身——坦诚、直接，有时甚至过于理想化。
若不是觉得这个星球的环境确实很适合人类与巨兽们长期栖息，林阳压根没兴趣跟一个星球意识费这么多口舌。
按照他过往的作风，遇到这样能量充沛又缺乏有效防御的星球，
评估风险后，直接抽取能量、补充自身消耗，才是更简单粗暴的选择。
但现在，他选择了谈判。
因为这里，或许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家。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艾娃的声音再次在林阳脑海中响起：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