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图书馆里对着作业本熬了近两个小时，窗外的阳光比清晨更暖些，却没到正午的燥热，斜斜地透过玻璃窗，在桌面上投下的光斑都挪了大半。林诺晨揉着发酸的后颈，看着妹妹对着一道解析几何题皱得快拧在一起的眉头，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堆乱线，轻声提议：“走，出去透透气吧，一上午低着头做题，脖子都僵了。”
林诺曦立刻放下笔，像得到赦免似的点点头——她早就坐不住了，尤其是顾言澄均匀的呼吸声在旁边飘着，既让她有点做贼心虚的不自在，又没法静下心来演算步骤。
两人轻手轻脚收拾好书本，生怕惊扰了还趴在桌上熟睡的顾言澄。林诺晨顺手把自己的薄外套搭在臂弯，想着降温天里，上午的风还带着点晨间的凉意，怕妹妹着凉。走出图书馆大门，甜润的桂花香扑面而来，比馆内更浓郁些，风一吹，带着清爽的凉意，刚好驱散了一上午做题的沉闷。
“去那边紫藤架下坐会儿吧，清静。”林诺晨指了指不远处的阴凉处，那里的石凳被枝叶遮着，刚好避开临近正午的暖光。林诺曦没应声，默默跟着姐姐走过去，抢先坐在姐姐身边，膝盖紧紧挨着姐姐的腿，指尖抠着石缝里的青苔，半天没吭声。
“想说什么？”林诺晨先开了口，伸手把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廓，“从刚才收拾书本就魂不守舍的，心里藏着事儿呢。”
林诺曦吸了吸鼻子，声音低得像被紫藤叶盖住，还带着点委屈的颤音：“姐姐，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头埋得更低，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都十九岁了，还像个没断奶的小孩，总想着把你占为己有。顾先生他……他没做错什么，可我就是不喜欢他，一看到他对你好，我就浑身不舒服。”
林诺晨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桂花的甜香顺着风飘过来，混着紫藤花淡淡的清香：“这不是自私，是依赖啊。”她望着远处落在草坪上的银杏叶，语气轻缓又温柔，“我们一起长大，你习惯了我眼里只有你，我也习惯了事事想着你，突然多了个人走进我们的圈子，你自然会不安。”
“可我知道他是好人！”林诺曦猛地抬头，眼底泛着水光，“他会记得你不爱吃葱，会在你生理期默默递上热水，连你上次弄丢的书签，他都悄悄找回来还给你了。我就是控制不住地讨厌他，讨厌他分走你的注意力，讨厌他让我觉得自己快要‘失去’你了。”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点倔强，“我知道我该懂事，该为你开心，可我做不到！我还没准备好，还想让你只陪我一个人，还想在难过的时候随时扑进你怀里哭，在开心的时候第一时间跟你分享。”
林诺晨的心像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她伸手把妹妹揽进怀里，后背轻轻拍着，动作温柔又耐心：“傻丫头，没人逼你马上接受啊。”她的声音贴着妹妹的耳朵，软得像棉花，“我对顾言澄，确实觉得他靠谱、相处舒服，可也就仅限于此了。就像你喜欢吃的桂花糕，好吃但不是每天都非吃不可，还差着点让人心心念念的执念，那就是所谓的契机。就算真有一天契机到了，我也不会不管你啊。”
“可我怕……”林诺曦往姐姐怀里缩了缩，声音闷闷的，“我怕你有了他，就会觉得我幼稚，觉得我黏人，觉得我碍事。我怕以后我们逛街，你会先问他想去哪；我们吃糖水，你会先考虑他爱吃什么；甚至连睡前的悄悄话，你都会想着跟他说，而不是我。”
“不会的。”林诺晨轻轻擦去她的眼泪，语气格外认真，“你是我从小护到大的妹妹，是我犯了错一起挨骂、得了奖一起偷乐的人。就算我真的和他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你也永远是我最优先考虑的人。逛街照样听你的，糖水铺照样陪你去，悄悄话照样只跟你说——这些不是承诺，是刻在心里的习惯，怎么可能因为别人就改变？”
她顿了顿，捏了捏妹妹的脸颊，语气带了点宠溺的调侃：“而且啊，顾言澄要是真的想走进我的生活，首先得过你这关。你要是一直不喜欢他，我难道还能不管你的感受吗？”
林诺曦的眼泪渐渐停了，可心里的郁结还是没完全散开，她揪着姐姐的衣角，声音依旧闷闷的：“可我还是不想他靠近你……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我就是没准备好分享你。”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林诺晨抱着她，感受着妹妹依赖的重量，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不着急，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我们再好好聊聊他；要是一直不可以，那姐姐就一直陪着你，谁也不勉强你。”
风卷着几朵桂花落在两人的发间，紫藤叶沙沙作响，像在附和她们的悄悄话。林诺曦闭上眼睛，闻着姐姐身上熟悉的栀子花香，心里的不安稍稍缓解了些，可对顾言澄的抵触依旧没消散——她知道姐姐说得对，可她就是还没准备好，还想做那个能独占姐姐所有温柔的小丫头，还想依赖着姐姐，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姐姐，”她忽然抬头，眼睛红红的，却带着点执拗，“那我以后还是会跟他对着干，还是会偷偷‘捣乱’，你可不能怪我。”
林诺晨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好，不怪你。不过不许太过分，别真的把人家惹生气了，知道吗？”
阳光透过紫藤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微凉的风里，满是姐妹间独有的亲昵与包容。林诺曦靠在姐姐怀里，心里的危机感虽没完全消失，但姐姐的理解与纵容，让她稍稍松了口气——或许她真的需要时间，才能慢慢接受那个可能会分走姐姐一部分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