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内铺着软垫,整齐摆放着几枚莹润的丹丸。
丹身泛着淡淡的碧光,还未凑近,便有一缕清润的灵气扑面而来。
“这是焕羽丹。”大鹏捧着盒子凑到她眼前。
“此物能滋养羽翎,让毛色更亮泽,还能消弭真身修行时的滞涩。你孔雀真身的羽翎那般好看,配上这丹药,定是更夺目。”
他说着,便想拈起一枚递到她面前,却被孔阙抬手拦住。“不必了,”
她语气平淡,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我自身修行便够了,无需这些外物。”
“怎么能是外物?”大鹏正色道:“你试试,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他素来霸道,此刻却放低了姿态,竟让孔阙一时语塞。
她看着锦盒中灵气氤氲的丹药,又瞧着他温柔小意的模样,心里的嫌弃倒是淡了些。
只是这温柔小意没能维持多久,见她犹豫,他便耍起了无赖,往榻边一躺,一副“你不收我就不走”的模样。
“你若不收,我便天天在这儿守着,反正我在孔雀台住得也习惯了,多守些日子也无妨。”
孔阙望着他那副赖皮的模样,终是无奈地伸手拈过一枚丹丸:“我自己便会炼丹,不用你搜寻。”
“那如何能一样?”大鹏见她收下,立刻又直起身,连声音都轻快了些。
“你放心,这丹药没毒,我试过的!日后我再给你寻些更好的,保准让你的羽翎成为三界最好看的!”
孔阙没再接话,感受着丹药清润的灵气,她侧过脸,不再看他那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公主,我今日要回狮驼国一趟。”大鹏紧挨着她,气息几乎贴在她耳畔,带着显而易见的缱绻。
狮驼国妖兵万千,他身为一国之主,自然不能久离。
这些时日,他总在孔雀台与狮驼国之间来回奔波也不嫌麻烦,只要能多陪她片刻,他甘之如饴。
孔阙指尖捻着那枚焕羽丹,细细打量丹身的纹路,闻言头也未抬,“你回便回,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怎会与你无关?”大鹏直勾勾盯着她的侧脸,眼底藏着几分狡黠的得意,又近了些道:“我特意去瞧过,凡间男子出门,都要告知自家夫人的。”
这话让孔阙终于停下了动作,抬眸看向他。
难怪今日瞧着与往日不同,褪去了几分霸道,多了些温柔,竟是偷偷学着凡间的模样来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大鹏立刻挺了挺胸膛,竟莫名带出几分拘谨,仿佛在等待她的检阅。
孔阙望着他那副邀功请赏般的模样,手上无意识摩挲着丹丸,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便掩去。
她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家夫人?你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早晚都是。”这轻飘飘的一眼反而让大鹏笑得张扬,语气带着笃定。
“我这一去,少则三五日,多则旬月,你在孔雀台待着,莫要乱跑。
若是有小妖作乱,或是有不长眼的精怪来扰,便捏碎这枚玉符。”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枚雕着大鹏虚影的墨玉符,小心翼翼塞进她掌心。
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便舍不得松开,轻轻攥了攥才罢休:“我感应到玉符碎裂,即刻便赶回来。”
孔阙垂眸盯着掌心墨玉符,玉质温润,“不要,拿走。”说着就要还给他。
大鹏却不接,反倒将手背到身后,语气带着坚持:“公主就当是安我的心,收下吧。”
孔阙望着他执拗的模样,知晓再推辞也是无用,只得收回了手。
“还有,”大鹏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我给你留了些灵山的雨前春,让雪儿每日给你泡着喝。那焕羽丹你记得按时服,三日一枚,不可多吃。”
他絮絮叨叨说着,活像个临行前不放心妻子的丈夫,语气里的牵挂藏都藏不住。
孔阙听着他的叮嘱,竟未像往常那般觉得厌烦,只偶尔“嗯”一声,算是回应。
临行前,大鹏又直勾勾看了她半晌,快速握了下她的手,不等孔阙生气,立刻转身离开。
撩开珠帘时,他忽然回头,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公主,等我回来,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点?”
孔阙抬眸,撞进他眼底的期盼与忐忑,心头莫名一软。
她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看你表现。”
就这四个字,却让大鹏眼底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公主,等我回来。”
衣袍一闪,便消失在殿外。
殿内恢复了宁静,孔阙摊开掌心,看着那枚墨玉符,良久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玉符贴身收好。
大鹏离开的第三日,她换了身月白素布裙,以术法掩去周身仙泽,化作寻常闺秀模样。
至于大鹏临走前让她不要乱跑的话,被她抛之脑后。
她又不是没有自保之力,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旁人管不着。
临走前,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带上了玉符,这才悄无声息地下了孔雀台。
凡间又是一年春季,人声鼎沸的城内柳丝垂岸,桃花飞落如红雨。
她循着人声挤进热闹集市,看货郎摇着拨浪鼓吆喝,瞧妇人提着竹篮讨价还价,连街边糖画摊蒸腾的糖浆香气,都让久居仙山的她觉得热闹不已。
一只颇有灵性的小山雀停在她肩头,叽叽喳喳道:“公主,你看那捏面人的,能捏出龙和凤凰呢!”
孔阙笑着点头,正要上前叫老板给她捏个孔雀,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孩童的啼哭。
原来是个稚子贪玩跑丢,正坐在街角抹泪。
她想起孔雀台里那些胆小的小妖,心头微动,上前温声安抚,“别哭啦,姐姐带你找爹娘好不好?”
孩童抽噎着点头,攥着她的衣袖,指给她爹娘常去的绸缎庄方向。
孔阙牵着孩童的小手,慢悠悠穿行在人群中。
暮春的风带着花香,拂起她鬓边的碎发,她低头时,眼睫垂落,遮住眼底的柔色,模样温婉得让路人纷纷侧目。
刚到绸缎庄门口,便见一名身着石榴红织金翻领袍的年轻男子正着急地向店家询问着什么。
他腰间挂着金铃铛,走动时叮咚作响,发间束着银质发环,额前垂着细碎卷发。
远远瞧着便极为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