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的天光，是揉碎了的蓝紫，淡得像宣纸上未干的墨，晕染着天际。寒意裹着薄雾，织成一层半透明的纱，轻轻笼住巍峨的宫墙。朱红的砖、琉璃的瓦，都褪去了往日的厚重，在清寒中透着几分朦胧的柔，连飞檐上的瑞兽，也似浸在微凉的梦境里，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风过处，雾霭微微流动，宫墙的轮廓时隐时现，仿佛隔着岁月的帘幕，藏着未说尽的清冷与庄严。
暖阁内氤氲着清苦的药香，混着空间药材特有的幽润气息，漫过雕花窗棂。上官妙颜端坐于丹炉前，指尖凝着淡淡的灵光，将一株莹白如雪的灵草轻轻投入炉中，火焰舔舐着炉壁，映得她眉眼间满是专注。
君凌烨坐在对面案前，宣纸上已勾勒出半幅寒梅图，狼毫却久久未动。他本就不懂那些奇花异草的玄妙，只觉得炉烟缭绕中，她垂眸炼药的模样，比笔下寒梅更添几分清绝。目光不受控制地飘过去，落在她轻蹙的眉尖、翻飞的指尖，连空气中的药香，都似染上了温柔的暖意，笔下的墨色，也不自觉地柔了几分。
“主子！王爷！大事不好了！”夜二浑身带着寒气闯进来，衣袍上还沾着晨起的霜雾，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在发颤，“宫门口……宫门口聚了黑压压一片百姓，个个怒气冲冲的，举着棍棒喊着要见皇上，非要……非要皇上杀了主子您，说您是带来灾祸的灾星，不除不足以平民愤啊！”
上官妙颜指尖灵光未散，仍稳稳将最后一味药材按比例投入丹炉，火焰的明灭映在她眼底，不见半分慌乱。嘴角勾起一抹清冽的冷笑，语气平淡却带着针锋：“早上才在坊间传开的流言，这才多久，就把百姓煽动到宫门口了——背后筹谋的人，倒是比我炼药还急着收网。”
君凌烨猛地搁下狼毫，起身几步便走到她身边，伸手将人牢牢搂进怀里。掌心覆在她微凉的肩头，力道带着不容错辨的护意，眼底翻涌着疼惜，声音低沉而笃定：“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故意扰你心神，别往心里去。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上官妙颜靠在他怀中，指尖仍凝着淡淡的药香，语气轻得像一缕烟，却字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流言蜚语尚可置之不理，但这般平白污蔑，还要借百姓之手置我于死地——这口气，我忍不得。”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田公公躬着身子快步进来，袍角沾着些微寒气，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安抚：“启禀公主、王爷，皇上已知道宫门口的事，特让奴才来传话——此事他会亲自处置妥当，定不会让流言伤了公主分毫，还请公主宽心，不必挂怀。”
送走田公公，殿内的药香依旧绵长。上官妙颜转身回到丹炉前，素衣似浸了晨露的紫罗兰，清雅中透着韧劲，挽起的长发松松垂在身后，随着动作轻晃。额前几缕碎发沾了细密的汗珠，被炉火映得泛着微光，她却浑然不觉，眼神专注得发亮，仿佛世间只剩炉中火焰与手中药材。指尖翻飞间，各类灵草、矿石精准入炉，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每一次起落都带着恰到好处的韵律，竟比殿角悬着的玉佩流苏还要灵动。
君凌烨缓步走到她身侧，目光落在案上排得整齐的药瓶与各色药材上，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几分好奇与疼惜：“怎么炼了这么多药？是有特殊用处，还是身子需得这般调理？”
上官妙颜侧过头，额前汗湿的碎发贴在光洁的额角，眼神明亮得像淬了光：“北市雪崩后，百姓流离失所本就够苦了，如今还被人当枪使来闹事——这寒冬腊月的，露宿街头最易染病。”她指尖轻点炉沿，语气软了几分，“百姓本就无辜，我多炼些祛寒防疫的药，也算是未雨绸缪。何况地宫囤了不少珍稀药草，放着也是闲置，正好派上用场。”
君凌烨抬手，指腹轻轻拭去她额角的细汗，触感微凉。他望着她眼底的澄澈与悲悯，满眼都是化不开的宠溺，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颜儿总是这般心善，哪怕被他们指着鼻子骂，心里还记挂着百姓的安危。”
上官妙颜唇边漾开一抹清浅的笑，眼底却藏着几分狡黠的锋芒：“不全是心善，也是不想让背后搞阴谋的人得逞——百姓安好，他们挑唆的由头自然就站不住脚。”她转头看向君凌烨，语气轻快了些，“叫夜四来帮忙吧，她的医术稳妥，多个人手，这些药也能早些炼好送出去。”
君凌烨眸色一柔，当即扬声唤道：“传夜四进来。”话音刚落，便有脚步声在外回应。
上官妙颜抬手轻挥衣袖，一股清润的灵力裹挟着各色药材凭空出现——莹白的灵草、剔透的矿石、带着晨露的花叶，瞬间在殿中堆起半人高的小山，氤氲的药香愈发浓郁，连空气都似染上了几分沁人的暖意。
夜四脚步轻快地推门而入，殿外的清寒顺着门缝裹着她的衣袍进来，还带着几分宫道上的霜气。目光扫过殿中那座堆得半高、泛着淡淡灵光的药材小山时，她瞳孔微缩，讶异之色一闪而过——皆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珍稀品类。但她不敢多作停留，立刻敛了神色，恭恭敬敬躬身行礼：“属下夜四，参见主子、王爷。”
上官妙颜朝她抬了抬下巴，指尖在炉边起落不停，炉火映得她眉眼愈发清亮。语气温和却不带半分拖沓，利落吩咐：“过来搭把手，这些药要尽快炼好送出去，咱们一起动手，能快些。”
“是，主子！”夜四脆生生应着，脚步没半分拖沓，快步走到案边抄起备好的银质药铲。目光扫过案上那些泛着灵光的珍稀药材，眼底讶异一闪而过——皆是地宫深处才有的宝贝，主子竟这般舍得拿出来救济百姓。但她半句多言没有，指尖翻飞间已将药材按品类分拣整齐，手腕稳得很，显然是做好了随时配合炼药的准备。